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21/77页)
“赫,赫——很……赫,赫——好……”别格勒说时牙齿答答作响,“咦,咦——要……条……吗,吗——毛……毯。”
“思维部分模糊,部分残留,”匈牙利军医说。“身体严重消瘦,嘴唇和指甲应该发黑……这是我见到的第三个死亡时指甲和嘴唇并未发黑的霍乱病人……”
他再次对士官生别格勒弯下身子,继续用匈牙利语说:“心脏以上的二次反应已经停止……”
“要……条……毛……毯,”别格勒牙齿打着战说。
“他现在的话就是他的临终遗言,”军医用匈牙利语对医疗军士说。“明天我们就把他跟卡齐少校一起埋掉。现在他要昏迷了。你在办公室有没有他的文件?”
“就在这儿。”军士平静地回答。
“咦——咦——要……条……吗,吗,毛……毯。”他们快离开时,士官生别格勒牙齿打着战,对他们呻吟道。
整个病房的十六张病床上有五个人。有一个是死尸,是两小时前死去的,用被单盖住。他就是卡齐少校,跟发现霍乱菌的人同名,按照军医的说法明天他就要跟士官生别格勒一起埋掉了。
士官生别格勒在床上坐了起来,第一次看见了人是怎样为了皇帝陛下而死于霍乱的。因为在剩下的四个人里有两个快要死了,吃力地呼吸着,脸变成了蓝色,想要说话,但是无法断定他们说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语言,只呜哇着,像堵住嘴的人。
另外两个人令人联想到害伤寒说胡话的人,显然是在对康复作着剧烈的反应。他们尖声地叫喊着,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消瘦的腿从被单下往外踢。一个有胡子的卫生员对他们弯下身子,努力让他们安静。照别格勒的判断那人说的是斯蒂里亚方言。“我也害过那样的霍乱,善良的先生们,但我并不那样乱踢毛毯。你现在完全正常。你会出院的,只要……”
“别那么蹦来蹦去,”那人把毛毯踢到了自己头上,卫生员就对他说。“这儿不准许那样做。你应该为发烧高兴。那意味着他们就不会在哀乐声里吧你抬走了。你们俩现在可是谁都不管。”
士官生别格勒四面看了看。
“那边又已经死了两个,倒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卫生员心平气和地说。“高兴吧,你们完全没有那种危险了。我要去拿被单了。”
一会儿以后他回来了,用被单盖住刚死的人(两人嘴唇完全乌黑)拉出了他们黑了指甲的手(在他们最后那窒息的痛苦中他们抓住了勃起的阴茎),再努力把舌头塞回嘴里。然后他在床前跪下,祷告起来:“神圣的玛利亚,主的母亲……”斯蒂里亚老卫生员祈祷时望着缓和过来的病人。说胡话意味着对新生命有了反应。
“神圣的玛利亚,上帝的母亲。”他正在重复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突然拍着他的肩膀。
是士官生别格勒。
“听着,”他说,“我洗了一个澡……就是说,他们给我洗了一个澡……我需要一条毛毯……我冷。”
“这是个特殊情况,”一小时后军医对在毛毯下休息的士官生别格勒说。“你是个恢复期病人,士官生。明天我们就送你到塔尔诺伏的预备部队医院去。你是个霍乱带菌者……我们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对这问题完全有把握。你是91团的……”
“13步兵营,”医药军士代替士官生别格勒回答,“11连。”
“记下下面的话,”军医说,“91步兵团13步兵营11步兵连士官生别格勒送塔尔诺伏霍乱营进行观察。霍乱带菌者……”
士官生别格勒就是这样从狂热的战士变成了霍乱带菌者的。
2
在布达佩斯
在布达佩斯的军用车站,玛图西齐给萨格纳上尉送来了一份电报,是那位现已送进疗养院的不幸旅长从总司令部发出的。电报没有用密码,其信息跟在上个车站收到的那份完全一样。“迅速做好饭,行军到索克尔。”接下去又说,“行李车厢并入东部军团,停止情报活动。调13步兵营去巴格河上架桥。其余细节见报纸。”
萨格纳上尉立即出门去找车站站长。接见他的是一个小个子军官,胖乎乎的,带着友好的微笑。
“他并没有怎么大吵大闹,你们那位旅长,”他哈哈大笑说,“但是那些发疯的东西我们还得给你们照送,因为还没有得到师部的电报命令停止发送他给收件单位的电报。昨天75团的14步兵营路过,营长在这儿收到一份电报,命令给每个人发六个克朗,作为帕则密索的特别报偿,同时还得到一个命令,每个人要在这六个克朗里扣出两个,存在这儿的办公室,作为战争贷款……根据可靠的消息,你们那旅长已经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