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4页)
克罗顿把他的手下败将倒摔到地上,踩上他的背,将双臂叉在胸前,用胜利的眼神巡视着场内,这时,掌声再次响了起来。
赴宴者们醉得连自己周围的东西都看不清,摔跤表演之后,那些耍把式的,演杂技的,扮小丑的,模仿动物的人没有得到他们多少关注。宴会逐渐演变成一场酩酊大醉的狂欢。那些叙利亚舞娘们这时到餐桌上和宾客们滚到了一起。音乐变成了一首不协调的狂响曲,混杂了西塔拉琴,长笛,亚美尼亚小手鼓以及钹,埃及拨浪鼓,铜号和铜喇叭的声音。在这一片喧嚣中,想说说话的宾客们的声音被掩住了。他们咆哮着让那些乐手滚出去。空气又热又闷,充满了鲜花的芳香和香料的香气——在整个宴会期间,漂亮的侍童们不停向宾客们的双脚上泼洒这些;充满了人身上的气味和藏红花的气味。灯光惨淡,闪烁摇曳,在头顶和前额上戴着的桂冠斜到了一边,一颗颗汗珠下的脸庞阴沉灰暗,发出微光。
维特里乌斯滚到了桌子底下,尼吉蒂娅身上的衣服脱到了腰部,她把自己一颗幼儿似的脑袋靠在卢坎的胸口歇息;卢坎醉得和她不相上下,自娱自乐地吹散她头发上的金粉,金粉打着旋飞起来时,他哈哈大笑。维斯提尼乌斯对自己周围的人无动于衷,因为喝醉了而显得固执,继续重复念叨摩普索斯给不信梦的人的答案。图里乌斯鄙视所有的神明,用缓缓的,拖得长长的音调奚落他们,不时打个嗝儿,把话说得断断续续。
“因为,”他打着嗝说,“你们了解吧……如果色诺芬说的天体是圆的,而且如果这天体木桶代表了人们崇拜的太阳神,那么,你就可以像踢木桶一样踢一踢这么一个天神——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老多米提乌斯·阿菲尔被这个渎神行为冒犯了,他愤愤然地摇着头,把法勒那斯葡萄酒吐了自己的托尼一身。作为一个贪得无厌的窃贼和拿赏金的告密小人,他信仰神庙里的每一位男神和女神,神越多越好。他大声嚷嚷道,有人说罗马不会长久。有人说它已经在灭亡了。怎么就不能长久呢?怪谁?要怪年轻人,就怪他们。他们太追根究底了。年轻人对信仰不尊重,没有信仰就没有道德。所有严格的老规矩都被丢弃一旁。甚至都没有人想到,伊壁鸠鲁派根本就不可能挡住蛮族人。啊!那些伊壁鸠鲁派和他们的及时行乐是时代的主流。的确,要满足一切感官的需要!活一天就要享受每一种快乐!嗯,那太糟了,太糟了。至于他,他很遗憾,他目睹的时代惟有放任玩乐才是逃避现实的明智避难所,惟有荒唐淫逸才是一剂解毒剂,解除折磨有良知的痛苦。
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个老贼拽过一个叙利亚舞娘,把自己没了牙齿的嘴巴扑到她的脖子和双肩上。秃顶的年迈长老美米乌斯·列古路斯看到这副情景,晃了晃他那桂冠歪到一边的脑袋,模糊不清地嘲讽。
“谁说罗马要灭亡了?放屁,我才清楚。我是元老,难道不是吗?高高在上的元老。瞧一眼你们的将军们吧,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个一清二楚,有三十个军团在保卫我们的大罗马帝国!”
他握起一个拳头,把拳头压到自己的鬓角上,吼出声:“三十个军团!三十个军团驻满从不列颠到帕提亚的边境!”接着他停顿了一下,不确定地挠了挠头。
“还是三十二个来着?”
他也就到这里了。思考是一件非常费神的事儿,数数就更是不行了,他滚到餐桌下,开始呕吐,火烈鸟的舌头、烤肉、冻蘑菇、沾了蜂蜜的龙虾,还有各种各样的肉类,各式各样的鱼,还有其他被他喝掉和吃掉的东西,全被吐了出来。
可是,这么多保卫边境的军团也不能让多米提乌斯·阿菲尔放心。不,不,他嚎啕大哭道,罗马终将灭亡。罗马已经丧失了对众神的信仰,不再遵守严格的古老规矩。罗马注定灭亡!啊,生活是这么美好,皇帝是这么仁慈,美酒是这么香醇!这一切将多么可惜!啊,真是让人扼腕!
接着,他把脑袋伏到舞女的肩头,放声大哭。
“谁在乎那美好的来世。”他哀戚地说:“阿喀琉斯是对的;宁做凡间跑腿郎,不当地府阴冥王。缺乏宗教信仰毁了我们的年轻人。然而,到底是不是真有神仙存在也让人疑惑。”
这时,卢坎已经把尼吉蒂娅头发上的金粉全部吹掉了,尼吉蒂娅此刻正趴在他的肩头打着鼾。她的大部分衣服已经从身上褪了下来。现在,卢坎用从花瓶里抽出来的常春藤装点她。“一个沉睡的仙女,呃?嗨,你怎么看?”他立刻对自己的创意得意起来,低声浅语地问他周围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