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5页)
想到这儿,迷惑混乱差点将他的脑袋撕裂,他几乎要对基隆的打扰表示感激了。这个希腊人哼哼唧唧,嘀嘀咕咕地诉说自己的命运,打散了那位贵族的担忧之情。他答应过寻找吕基娅,而他也找到了她,不是吗?他冒了很大的风险,这一点应该被记住。那么现在还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他并没有承诺去劫持她,谁能指望他这样一个可怜的伤残老人,一个缺了两根手指,一个满脑子都是研究学问,沉思冥想和正经工作的人做这件事呢?在掳走那位姑娘时,确实,我们相信众神会保佑这位天之骄子。可是众神不也曾不时在奥林匹斯山上饮酒作乐,没有关注人类的事务吗?这个希腊人指出,命运女神变幻无常,因为她蒙着面纱,她在白天就看不清楚东西,在日落如此之久后,她又怎么会留意到什么呢?
“让意外发生吧。”基隆悲叹,“让那只吕基亚大熊把磨盘扔向尊贵的军团司令官吧,让他用酒缸或者水罐砸中那位尊贵的维尼奇乌斯吧,酒缸或者水罐砸出的回声会把可怜的基隆埋葬。”
他说智慧必须永远屈服于强权和实力,这是自然法则。他说他对这位尊贵的军团司令官的依附就如同亚里士多德对亚历山大的依附。只要高贵的大人信任他,在他们动手之前让他保管钱袋,就是那只他曾亲眼看见他拴在腰带上的那只钱袋,那么万一有什么不测发生,他至少也可以有法子雇人帮忙,甚至是去贿赂那些基督徒。
“为什么,”他呻吟道,“就没有人听从理智和经验的教导呢?”
维尼奇乌斯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从披风里面拽下装金币的钱装,把它扔到基隆的手里。
“拿着,闭上你的嘴。”他说。
金币的份量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鼓起了这个希腊人的勇气,振奋了他的精神。
“现在我对这一切觉得好多了。”他说。“赫拉克勒斯和提修斯都曾有过艰难的时光,他们都经历过重重考验,但他们成功地解决了难题。如果我的最好朋友克罗顿不是另一个赫拉克勒斯,那么谁又是呢?而你,大人,我不会把你说成是一位半神人,因为你充满了神性,而且你不会忘记你谦卑、忠诚的仆人,他不定时的需要必须得以满足,因为当他沉迷于书本中时他便什么都忘了。几亩林荫地和一栋小房子将是您这位慷慨的保护人能给予的恰如其分的礼物。与此同时,我会成为你英雄事迹的见证者,在远处为你喝彩,祈求朱庇特助你一臂之力,假使事态恶化了,我也会高声喊叫,让半个罗马城的人跑来帮忙。
走路走得累了的他也想为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条路真是崎岖不平,难走的要命。”他议论道。“还黑咕隆咚的,我灯里的油全烧完了。如果伟大的克罗顿真的如他的名声那么强壮,能背着我,把我至少送到城门的地方,那么在稍后扛起那个姑娘之前,他就有了一次演练。他也将赛过维吉尔史诗里的英雄,所有贵族祖先的埃涅阿斯,他的行为将赢得所有正派的神明赞许,确保我们今晚大功告成。”
“我宁愿举起一只死了一个月,长满了癞皮疙瘩的死山羊。”克罗顿瓮声瓮声地说。“不过你若是把刚从尊敬的大人那里得来的钱袋给我,我倒是可以把你背到城门去。”
“折断你的大脚趾吧!”希腊人恼恨地反口回击。“从刚才宣扬贫穷和怜悯是最大美德的那位德高望众的老者那里,你就学来了这东西吗?我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是让你变成一个半生不熟的基督徒都不行。比起让真理挤进你那河马脑袋里,让阳光透过玛摩坦地牢的墙壁还要容易些。”
“别担心。”克罗顿笑着说,他恐怖如任何猛兽,并且也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我不会变成任何一种基督徒,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可不想有了上顿没下顿。”
“如果你对哲学略知一二,你就会知道黄金不过是过眼烟云。”
“太棒了!”克罗顿又笑了。“你用你的哲学对付我,我把我的想法塞到你的脑子里,看我们谁赢。”
“一头蠢牛对亚里士多德说的话也不过如此。”基隆耸了耸肩言道。
这时,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晨曦在城墙上显出微微的灰亮色彩。路边的树森,建筑和偶尔一现的坟墓开始显出灰蒙蒙的轮廓。大路上也不像之前那么空空荡荡;虽然天色尚早,菜贩子们却已经在赶路了。他们牵着驮满了新鲜蔬菜的骡子往城门口赶去。等他们到了那儿时,正好将是城门开放的时间。处处都有载着鹿肉和牛肉的货车发出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大路上和大路两边的沙地上腾起一片薄雾,预示着会有一个好天气。从远处看,行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若隐若现,不过维尼奇乌斯的眼睛却只盯着他前面吕基娅的纤纤脊背;在越来越明亮的夜色下,她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