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5/5页)

背着木块的那个人,将木块扔进了火堆。其余的人手拿烧焦了半截的长棍,把四周和底部那些尚未燃尽的木块刨到一起,聚成了一堆: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火又熊熊燃烧起来。此时,周围人群呼喊的声音也更大了,他们喊道:“但愿我们都过上富裕的生活!那些让我们挨饿的人真该死!远离饥荒!打倒粮食督办!打倒粮食委员会!愿我们都过上富裕的生活!愿大家都有面包吃!”

说实话,毁坏筛子和揉面槽,洗劫面包铺,赶跑面包铺老板,这些都不是实现有面包供应的最快速有效的法子。这属于一种深奥的哲理,决然不是这些民众所能想到的。伦佐诚然没有太多哲学方面的天赋,但由于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头脑发热,因此脑子难免会做出此种反应;然而,他却没有向外人道出此种想法,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有一点就是,在这么多人中,似乎没有谁要对他说:“我的朋友,要是我错了,请纠正我,我会感激你的。”

火焰又熄灭了。没见有人再走近火堆添柴,人们开始觉得不耐烦了。正在此时,一个消息传来,说在科尔杜西奥(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小广场或十字街)人们又包围了一家面包铺。在同样的情况下,要是有人说某件事,常常就会发生此事。这一消息激起了大家想去那儿看看的愿望。“我要去那儿,你去吗?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周围传来这样的话语。人群散开了,大家纷纷朝那里走去。伦佐留在了后面,除了有时被人群推挤着向前,他站在那里几乎没有动。与此同时,他暗问自己,他是该离开这些人群,回到修道院去找博拉文杜拉神甫,还是也去看这场纷争。好奇心再次占了上风。不过,他决定不再混入密集的人群,不再冒着折断骨头或者更糟的事的危险,而是站在远处,静静观望。这样决定之后,他发现自己没被人注意到,就拿出第二块面包,咬了一口,跟在混乱的人群后朝前走去。

从广场一个角落的出口出来,公众就到了那条又短又窄的鱼市街——老佩斯凯莉亚街,再穿过一个弯曲的拱门就进入了名为梅尔坎蒂的商人广场。再往前走点儿,就是当时的学士院。很少有人在经过此处时不抬眼朝该建筑中间的壁龛雕像投去一瞥。该雕像刻的是菲利普二世,他的表情既庄严,又闷闷不乐、不友善,即使是用大理石砌成,也给人一种敬畏的感觉,仿佛在说:“我就在这儿,你们这些下等人。”

该壁龛因为一次特殊事件,如今已经不在了。大约在我们现在所讲述的这个故事发生的一百七十年后,有一天早晨,该雕像的头被换了,手中的权杖被换成了匕首,此雕像被刻上了马库斯·布鲁图的名字。就这样,保持了几年左右。但是,有一天早上,一些讨厌马库斯·布鲁图的人——他们甚至特别怨恨他——用绳子套住该雕像,将其拉倒摔成了许多碎片。就这样,该雕像被弄得变了形,只留下了不成形的躯干。他们还毫不吝惜地将其拖着游街。当他们都拖得累了时,就扔了,没人知道他们将它扔到哪儿去了。安德烈亚·比菲在雕刻该塑像时,怎能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呢?

喧哗的人群先从梅尔坎蒂广场走进了福斯塔尼亚大街,然后又从那里涌入了科尔杜西奥大街。一到目的地,每个人就立即将目光投向人们所说的那个面包铺。但是,他们本以为大批“朋友”肯定已经在开始“工作”了,没想到却只看见几个人,站在面包铺不远处,犹豫不决地在那里徘徊。面包铺的门紧紧关着,窗口站着手持武器的人,一副随时准备保护自己的姿态。见此情形,人们停了下来,转身将此情况告诉了后来之人,看看他们希望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些人听后,有的准备往回撤,或者就地不动;大批人撤的撤、留的留、问的问、答的答,人群呈现出一种停滞不前的迹象,犹豫的叹息声和低声细语的商议声不绝于耳。正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种不祥之声:“粮食督办的家就在附近,我们去找他讨回公道,包围住他家。”此话看起来更像是早就商议好的决策,而不是一个建议。“去找督办!去找督办!”这是唯一能够听到的喊声。在这不祥的时刻,愤怒的人群朝着通往粮食督办家的那条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