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6页)
人们终于瞧见红衣主教出现了,或者说得更确切点,人们只瞧见了团团围住红衣主教的轿子和他周围的随从和群众。因为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众人头上晃动着的一个标志,那是骑着骡子的神甫所举的十字架。那些跟着唐阿邦迪奥行走的村民,也急匆匆、乱哄哄地跑到那混乱的人群中。见此情形,唐阿邦迪奥忙不迭地吼道:“慢点,排着队走,你们要干什么?”随后,他十分生气地转过身,继续咕咕哝哝地抱怨道:“乱透了,真是乱透了。”接着,他便走进了空空的教堂,在那儿等着红衣主教。
与此同时,神圣的主教缓缓地向前走着,他一边挥手向人们表达着祝福,一边接受着众人对他的祝福。不过,主教的随从人员却忙着维持秩序,他们竭力让群众稍稍后退,同主教保持一定的距离。作为露琪娅的同乡,村民们都迫切地想要对主教的到来表示一种非同寻常的欢迎,然而这并非易事,因为长时间以来,作为一种习俗,不管红衣主教走到哪儿,人们都会以超乎寻常的热情来欢迎他。当他刚刚当上主教,第一次庄严地进入大教堂时,人们都一起向他拥去,激情之高简直都令人担心他的生命。主教的贴身侍卫不得不拔出剑来,恐吓拥上前的人们。人们这种狂热的、失去体统的行为,诚然是为了向这位来到教堂的大主教表示敬仰之情,可是为了缓和他们的情绪,却几乎弄到恐吓和流血的地步。不过,要不是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勇敢人士将主教举起,并将其从教堂门口护送到大祭坛那儿,那样的保护或许都还难以保护大主教的安全。从此以后,大主教在众多教堂出访时,每次进入大教堂都成为一件很困难的事,有时他甚至要冒特别大的危险,这可不是说笑。
这一次,他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进入教堂,走向了祭坛。在做了一番祷告之后,他根据自己往常的习惯,向众人发表了简短的演说,其中谈到了他对众人的关心、对众人的希望即希望其都能都到拯救,还指出他们应该为明日的宗教仪式准备些什么。之后,主教便回到了神甫住宅处休息,在谈论了一番其他的事情以后,便问到了伦佐的情况。唐阿邦迪奥回答说,伦佐是一个活泼、固执且易冲动的青年,不过,当红衣主教再进一步询问时,唐阿邦迪奥不得不承认说,伦佐确实是一个正直的青年,还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伦佐怎么一到米兰就变成了大坏蛋,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
“至于那个年轻女孩,”红衣主教奥说,“你觉得她目前可能安全地回来居住吗?”
“就目前而言,她或许可以安全地回来,我说的只是目前,要是她愿意的话,她可以回来。不过,”他叹了叹气,继续补充道,“除非尊敬的大人你,一直在这儿居住,或者,至少说住在这儿附近。”
“上帝一直在我们的身边,”红衣主教说,“此外,我会考虑她的安全。”随后,他便急匆匆地下达命令,吩咐下人第二天一早为他准备好一顶轿子,再带上一个随从,一起去接那母女俩。
唐阿邦迪奥出来时,内心感到很轻松愉快,因为红衣主教只同他谈到了那两个年轻人,根本没叫他解释为何拒绝主婚。“这么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唐阿邦迪奥自言自语道,“阿格尼丝对此竟只字不提,真是太好了!她们会再次见到主教的,不过,我会去开导她们,一定要开导她们。”可怜的唐阿邦迪奥不知道,费德里戈之所以没同他谈论那事,正是因为他打算待时间充裕时,再同他好好详谈一番。费德里戈希望在惩罚他之前,先听听他对此做何解释。
然而,善良的红衣主教本打算将露琪娅置于一个安全的地方,其实这根本就没有必要。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现在请容许我细细道来。
母女俩在裁缝家度过了几日,便尽力回到各自之前的生活方式中去。露琪娅很快便提出了干活的请求,就像在女修道院那样,独自一人待在一间空房子里,努力地做一些针线活,避开了人们的视线。阿格尼丝有时外出走走,有时同女儿一起做针线活。她们的谈话是那么的忧伤,同时又是那么的充满深情。两人都做好了要分离的准备,因为小羔羊是不可能再回到狼穴的附近去居住的。什么时候会分离,分离后的结局又是如何呢?未来是黑暗的、充满荆棘的,对露琪娅尤其如此。然而,阿格尼丝则沉浸在许多愉悦的期望中:伦佐,要是没发生什么不幸的事,迟早都会捎信来告知他的情况;要是他已经找到某项工作,并且安顿了下来(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同时信守对露琪娅的承诺,为什么她们不可以去同他一起生活呢?她经常给女儿讲述这些希望,可是谁又说得清,她的女儿听到这些会更痛苦吗?露琪娅总是将自己的大秘密藏在心底,当然,尽管她并非是第一次向母亲隐瞒秘密,可是对于那么善良的母亲,她仍然感到很不安。然而,由于羞愧和我们之前提到的各种担心害怕,她一天又一天地克制着自己,什么也没说。她的计划完全不同于母亲的计划,或者可以说,她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因为她已经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上天。因此,她总是竭力转换或者打断话题,或者含糊其辞,说她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只想同母亲在一起。不过,她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从而打断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