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情电逐踪来争笑甜蜜 小星含泪问故示宽宏(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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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在外面哈哈大笑一声,接上说了一句道:“好哇!你们躲在这里快活,今天可让我捉住了。”说话的人走了进来,正是凤举。刘宝善笑道:“呵哟!大爷,好久不见了。今晚上怎样有工夫到我们这里来走走?”凤举一见燕西和一个漂亮女子坐在一处,便问道:“这位是谁?”燕西还不曾介绍,白莲花就站起来先叫了一声大爷。接上说道:“我叫白莲花。”凤举笑着点了一点头。便和鹏振道:“这倒好,郎舅兄弟捧角儿捧到一处来了,这一班小孩子也就够胡闹的了。”赵孟元笑道:“大爷别怪我旁边打抱不平。你做大爷的,在外面另租小公馆住都可以。他们和几个女朋友打一桌牌,这也很平常的一件事。”凤举笑道:“我可没有敢说你,你也别挑我的眼。”赵孟元笑着对鹏振道:“怎么样?我给你报仇了不是?大爷,你这件事,什么时候公开?也应该让我们去看看新奶奶吧?”凤举道:“不过是个人,有什么看头?”赵孟元道:“怎么没有看头?要是没有看头,大爷也不会花了许多钱搬到家里去看呢!”刘宝善、王幼春都附和着说:“非看不可。”凤举笑道:“我不是不让诸位去看,无奈她不愿意见人,我也没有办法。”赵孟元道:“这是瞎扯的,靠不住。我现在可以先声明一句,无论是谁,见了这位新大奶奶的,都要保守秘密,不许漏出一个字,有谁漏了消息半点,就以军法从事。”说这话时,可就用眼睛瞟了鹏振、燕西一下,笑道:“执法以绳,虽亲不二。你们二位,听见没有?”鹏振和燕西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微笑。刘宝善道:“我看大爷还是让我们去的好。若不让我们去,我们就会邀一班胡闹的朋友作不速之客。到了那个时候,大闹起来,那就比招待我们费事多了。”凤举笑道:“你二位的事,还不好办吗?随便哪一天去,先通知我一声就是了。”白莲花在一边听了半晌,这才明白了一些,大概是这位大爷,瞒住了家里,在外面又娶了一位姨奶奶。因笑道:“大爷新娶的大奶奶,来了多少日子了?”刘宝善道:“还不过一个来月哩!不但是娶过去没有多久,就是他们俩认识,也没有多久。象你和七爷这样要好,恐怕还要不了这久呢。”白莲花弄得不好意思,将嘴一撇笑道:“干吗?……”这两个字说完,又无什么话可说了。赵孟元笑道:“别不好意思,这话也不是瞎说的。好比今天这场牌,我们不和别人打,单替你打,这就是看到你和七爷的关系深,帮你的忙,也就和帮七爷的忙一样。就在这一点上,你可以知道将来怎么样了,还用得着说吗?”白莲花笑道:“你要说这话,我可要驳你一句。将来大家总也有给花大姐、黄大姐打牌的日子。这又能说因为和谁要怎样,才肯来的吗?”鹏振道:“你这句话,说得很奥妙,什么叫做怎样?谁和谁怎样?又怎样呢?”白莲花笑道:“唉!三爷别说了,瞧牌罢。若是谁要敲了一个三抬去,可不便宜。”凤举见他们围在一处打牌说笑,却是有趣,不觉也就加入他们的团体,一直看他们打完了四圈牌,接上又吃稀饭,还舍不得说走。

这时电话就来了,听差说是请金大爷说话。这电话就在打牌的隔壁屋子里。大家听他答应道:“是了,我就回来的,还早着呢!”凤举挂上电话进来,赵孟元便问道:“是新奶奶打来的电话吗?”凤举笑了一笑。赵孟元道:“这就太难了。出来这一会子,就要打电话催,比旧奶奶管着,还要厉害多少倍了。”王幼春道:“这位新嫂子,耳目也灵通,怎样就知道大爷在这里?又知道这里的电话哩?”刘宝善道:“老二,你还没有经过这时期,你还不知道。一个人在新婚燕尔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话不对新夫人讲的。大爷今天出来,一定是对夫人先声明了,说是到我这里来了。一来让新奶奶好找,二来也可借此表示并没有回家去见旧奶奶。所以新奶奶打了电话来了,大爷自己接着,这就算没有走开,证实了大爷说话,并不撒谎。大爷,你说我这话猜到了你的心眼儿去了没有?”凤举笑道:“猜到心眼里来了,你刘二爷还不是一位神机妙算的赛诸葛吗?”凤举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也只再看了三四盘,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赵孟元道:“老刘,明天我们就去。三爷七爷你们二位去不去?”鹏振道:“大爷还没有对家里人实说呢,我们还是不去的好,将来家里发生了问题,我们也省得置身事内。”刘宝善道:“以大爷的身分而论,讨一个姨太太,那也不算过分,为什么连家里都不告诉哩?要是这样,轮到你二位身上,那有希望吗?我看你们帮大爷一点忙,把这事通过家庭罢。将来你二位,也好援例呀,你看我这话对不对呢?”金氏兄弟不过微笑而已,倒弄得花玉仙、白莲花很有些不好意思。这时,牌又打完了四圈,共是十二圈了,依着刘赵还要打四圈,鹏振就不肯。大家明知道他是夫人方面通不过,当着他大舅在这里,不好开玩笑,也就算了。算一算,共打了二百多块钱头钱。输得很平均,只鹏振赢了三四百块钱;其余三家都输。输家为头家可得现钱起见,都掏出钞票换了筹码,没有开支票。燕两将头钱里面的钞票叠在一处,轻轻地向白莲花手里一塞,笑道:“太少,做两件粗行头穿罢。”白莲花拿着钱,就满座叫多谢。说毕,一回头,又对燕西道:“七爷,我还有一件事求你。我回去没有车,借你的车坐一趟回去,成不成?路也不多,开到我家马上就让他们回家去,也不耽误什么时候的。”燕西道:“我这也就走了,我送你回去得了。”花玉仙就问鹏振道:“我呢?”鹏振道:“当然我也送你回去。”王幼春就对鹏振道:“三哥,你那车让我搭一脚成不成?”鹏振笑道:“我这车,要送你,又要送你的朋友,有好几趟差事呢。你不知道省几个钱,自己买一辆小伏脱坐吗?遇到新朋友,也是一个小面子呀。”王幼春道:“我要坐就坐好的,摇床似的汽车坐着有什么意思?就是请朋友坐,朋友也会笑断腰呢。”燕西笑道:“黄老板,你笑断腰不笑断腰呢?你说二爷把自己汽车送你有面子呢?还是搭人的车坐有面子呢?”黄四如笑道:“有交情没有交情,也不在乎坐汽车不坐汽车。”燕西对王幼春道:“她到处关照你,盛情可感啊!”王幼春笑道:“你不要多我的事,你送你的贵客回家去罢。”馐保白莲花已经披上一件天青色的斗篷,两手抄着,站在人丛中有许久了。别人说笑,她只是站在那里望着。这才说道:“我等了许久了,要走就走罢。”燕西微微地抄着她斗篷里的胳膊,并排走出大门,又同上汽车。车开了一会,白莲花微微一笑。燕西道:“你笑什么?”白莲花道:“你那些朋友,开玩笑开得厉害,我有些怕他们。”燕西道:“怕什么?你也索性和他们开玩笑,他们就不闹了。”白莲花摇摇头道:“象老黄那个样子,我办不到。”她这样一摇头,有一支头发却从额角上披了下来。燕西见她两手抄了斗篷,不能去理头发,一伸手就给她轻轻地将头发理上去。笑问道:“你回去得晚了,你妈不会问你吗?”白莲花道:“平常除了上戏园子,回去晚了,那是不成的。不过和七爷在一处,无论什么时候回去,都不要紧的。”燕西笑道:“那为什么呢?对于我感情特别的好吗?”白莲花笑道:“凭你说吧!我是不知道。”燕西道:“据你这话看,自然是特别和我要好。但是她一回也没有看见过我,怎样就对我特别要好呢?”白莲花道:“那也因为是我的关系。”燕西道:“你这话我越听越糊涂了。刚才你说你母亲有些干涉你。现在又说有你的关系,她就特别对我要好,这话我简直不能明白。”白莲花在斗篷里伸出手来,握着松拳头,在燕西大腿上轻轻捶了一下。笑道:“你这人真是蘑菇。”燕西笑道:“你到北京还没有几天,怎么新出的土话也学会了?”白莲花道:“你以为我们在上海,也是说南方话吗?”燕西道:“你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了一桩事,我以为在上海住着,听着人说北京话,觉得格外地好听。好比在北京住着,听人说苏州话一样,娇滴滴的,分外入耳。”白莲花道:“你说的是小姑娘说话吧?”燕西笑道:“自然是小姑娘,娘们也还对付。在南方听男子汉说北京话呢,倒不怎样讨厌。若是在北方听一大把胡子的人说真正的苏州话,可是怪肉麻的。”白莲花道:“我在苏州前后也住过一年多,勉强说得来几句苏州话。以后我们见面就说苏州话罢。”?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