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回 寄爱写小诗投邮有意 对亲作快语析产何惭(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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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憧的鬼影,在哪里徘徊回顾。

我要大着胆子上前呵,觉得那是危险之路。

我要站住不前呵,荒野中怎容留得住?

看呵!那里有一线曙光。

自由之神穿了白色的衣裳,她手拿着鲜花,站在鹅绒似的云上。

呀!她含着微笑,和我点了点头。

好象告诉我说:她那里可以得着自由。

自由之神呀!你援一援手。

我为着你,要奋斗!奋斗!奋斗!

玉芬念了一遍,心想,咦!自由之神,这自由之神是谁?她要为他奋斗呢。这憧憧的鬼影,又指着是谁呢?这小鬼头真有点儿看不出,倒会作爱情诗了。别说那个小谢,正是想吃这只天鹅的人,就是让别一个人看到这种诗,这文字隐隐之中,正含着一种乞怜求助的意思,有个不动心吗?她这小人儿嘴尖舌快,总说别人在丧事办这样办那样,都是全无心肝。那末,她自己大谈其爱情,又当怎么解说呢?玉芬这时,只听到屋子外面得得得得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梅丽来了,因为她不脱小孩脾气,有时是喜欢跑的。玉芬赶快就把信放下,身子向后一靠,关上了怞屉。停了一停,并不听到梅丽说话,于是大声道:“二姨妈,你说这钥匙在哪里?我并没有找到呀。”二姨太道:“她也不一定把钥匙放在怞屉里的,只好等她自己来拿罢。”玉芬对于这个钥匙,原无得着之必要,既是二姨太说等梅丽来拿,就不必再问了。于是走到外面屋子来,向二姨太道:“回头等八妹来,找出来了你给我收着,我回头叫人来拿罢。可是一层,你千万别说我翻了她的怞屉。她那个脾气,我惹不了。”二姨太也没有料到她在隔壁屋子里,会偷看了梅丽的信,并没有去找钥匙。因之她如此说着,也就信了她的话,答应不说。玉芬走出房去,后又回转身来,正色道:“真的,不说笑话,回头八妹来了,万万不能说我翻了她的怞屉。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可是要说作嫂子的,不是来找钥匙,是借缘故捉她的弊病来了,我成了什么人?现在我是十分后悔呢。”二姨太笑道:“哟!我的少奶奶,你也太多心,太仔细了,一个写字台怞屉,做嫂子的翻着寻一寻东西,有什么要紧呢?”玉芬依然正色道:“是真的,不能告诉她。”二姨太道:“好罢,我决计不告诉她,你放心就是了。”玉芬一看这情形,大概是不会说的,于是才笑着走了。

过了两小时以后,梅丽回房来,二姨太怕惹下什么祸,果然照玉芬叮嘱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不多一会儿,玉芬自己又来了。二姨太倒有些奇怪,她说派人来取钥匙,怎么自己又来了?不用提,一定是怕我把话告诉了梅丽,所以特意来预防着。哎!这种人,真是用心良苦。梅丽倒是很坦然的,对于玉芬的行动,一点不曾留意。她倒以为玉芬是打听鹤荪搬家事情来的,忍不住先问起来了,便道:“二哥说走就走,后天就搬了,你知道吗?”玉芬淡淡地答道:“我倒没有知道呢?”梅丽道:“三哥找着房子了吗?”玉芬皱了眉道:“我真不解母亲什么意思?一点儿不肯迁就,说要我们搬,就要我们立刻搬走。已经有一个开始了,我们哪里又能够久住?所以鹏振这两天找房子,我倒也不拦阻他。大概也找妥了一所,哪日搬走,虽是说不定,可是母亲逼着我们搬的时候,我们只好跟着你二哥搬了。世上的事真是难说,几个月前,我们哪里会料到现在这种样子?”梅丽道:“我看也没有什么可悲观的,大家分散开来,各人去找各人的出路,也许我四个哥哥,将来造成四个这样的门面,那是多么好呢?”玉芬说:“八妹现在很会说话,不能把你当小孩子看待的了。”二姨太道:“不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吗?那除非是两三年以后的事,现在她知道什么?”玉芬听了这话,又想到刚才所看见梅丽写的爱情新诗,于是向着梅丽微微一笑。梅丽道:“你笑什么?我看你这笑里面,很包含着一点意思的。”玉芬依然偏了头望着她道:“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梅丽道:“我哪知道你包含着什么意思?因为你这种笑相,我是看惯了的,事后研究出来,总是有意思的,所以我就说你笑着有意思了。”玉芬一想,不要再向下说,真会露出什么马脚来,于是站了起来,拂了一拂衣襟,笑道:“这样说,我倒成了一个笑脸曹躁了。”一面说着,一面就走开去。梅丽让她走得远了,才道:“你看这个人,无所谓而来,无所谓而去,这是什么意思?”二姨太正知道她是有所谓而来,有所谓而去,不过玉芬再三叮嘱说,别告诉她开了怞屉,因此也就不去纠正梅丽的话,便道:“她也许是自己因为要搬走,来探探我们口气的。”梅丽道:“可怜!我们是未入流的角儿,去也好,留也好,绝对碍不着谁的事,她跑到这里来,打听什么消息?”二姨太道:“也许是打算在我们口里,套出别人的消息来呢。”梅丽脸色又一红,顿着脚道:“散了好,散了好!这一家子人,大家总是勾心斗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散了以后,这就谁也不用瞧着谁了。”二姨太也没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梅丽坐了一会,又回到隔壁那小屋子里去了,直到晚上亮电灯的时候才出来。二姨太总以为她在作功课,哪里料到她有别的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