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编(二)词坛回响(第9/10页)

由上所述,可知施先生编辑《词学》,不是被动地有什么稿就编什么,而是主动地将他对词学研究的蓝图,藉这本刊物呈现出来。为了编辑《词学》,先生不但要邀稿、编稿、校稿,还要写稿。《词学》中署名“编者” 、“丙琳” 、“秋浦” 、“云士” 、“万鹤” 等,都是先生的笔名或化名。不断介绍古书及新著,在《词学》诸多作者中,他恐怕是负荷最重的人。“没办法,稿子不够时只好自己写,又不能让人家觉得怎么都是同一个人,只好用一些不同的名字了。” 先生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但事实上以我的理解,书志、文录、文献中很多文章,都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可贵成果,并非率尔可就,哪怕只是一篇短短的补白,亦皆言之有物,不蹈空言。因此,施先生不仅是编者,也是主要的作者;他既是规划者,更是辛勤的灌溉者。但也由于他的坚持及辛勤灌溉,《词学》终于成为近世最重要的词学刊物,和《词学季刊》、《同声月刊》并列为三大词学期刊,先生的心血已经让《词学》开花结果了。

七 撰写词学论著

施先生撰写的词学研究成果,除《花间新集》中之论述外,就我所知,还有《词学名词释义》及在《词学》发表的大批论文。《词学名词释义》运用考证工夫,将向来众说纷纭之词学名词逐一厘清,共收二十五篇,篇幅虽然不长,意义却极重大。根据书前例言,此二十五篇短文曾于《文史知识》及《文艺理论研究》发表。施先生日记中亦多处记载先生撰述词话之事,有的说明词话之内容,有的则无。如一九六二年十一月二十四“连日阅宋人词集及笔记,作词话一篇,释‘诗馀’字义,得四千馀言,余所撰词话,此为最长矣” ,及二十七日“作词话一则,释‘长短句’,亦千馀言” (页20),又十二月二日“作词话一则,释‘寓声乐府’,凡千四百言” (页21)之类,由其中名目来看,应即后来收入《词学名词释义》者。至同年十二月十六日“写词话一则,述李后主临江仙词” (页27),可能即后来收入《词学》第三辑《读词四记》中者;然而如一九六三年二月六日“读王国维、林大椿所辑韩偓词,作词话二千馀言” (页45),八日“重写读韩偓词记,得五千馀言” (页46),二月二十日“昨日始阅温韦词,作词话四千馀言” (页47)等,所列名目,似未曾发表。观一九六四年三月十六日有云:

点检已成词话稿,已有六十馀段,今年当成书三分之二,俟明年续成,以二十万字为鹄的。(页119)

显然先生所撰“词话” ,应是一部大书,后来将其中有关名词释义之部分先行发表,并结集为《词学名词释义》,其余未发表部分尚夥。施先生曾赐函玫仪,提及拟于一九九四年内编好一部《读词札记》,此书未见出版,不知是否即上文所称之“词话” ?然而《投闲日记》中,虽不名为“词话” 而实乃论词者仍所在多有,如下引各条:

阅詹安泰注《南唐二主词》,颇有可商榷处。惟于金锁沈埋句不能引王濬事,为尤可异耳。(1962.11.20,页19)

阅沈传桂《二白词》。二白者,殆以白石、白云为宗也。然其胸襟尚无白石之洒落,故终不能企及;白云则具体而微矣。汉宫春云:“芳菲易老,有杨花春便堪怜。” 高阳台云:“看花莫问花深浅,有斜阳总是愁红。” 工力悉在是矣。(1962.12.17,页28)

阅温飞卿诗。其诗与词,实同一风格,词更隐晦。然余不信温词有比兴。张皋文言,殆未可从,要亦不妨作如是观耳。王静安谓飞卿菩萨蛮皆兴到之作,有何命意?此言虽攻皋文之固,然亦未安。兴到之作,亦不可无命意。岂有无命意之作品哉?余不信飞卿词有比兴,然亦不能不谓之赋,赋亦有命意也。(1962.12.22,页31)

至南京路修表,便道往古籍书店,买四印斋本《蚁术词选》一部,又海昌蒋英《消愁集》词一部,此书刻于光绪三十四年,小檀栾室所未及刻也。集中念奴娇秋柳、渔家傲游曝书亭,皆工致。高阳台秋夜与弟妇话旧云:“听雨听风,梧桐树杂芭蕉。” 可称警句。(1963.1.23,页40)

凡此之类,若与《花间新集》中论词资料一起摘出,即可整理出先生之词论。

施先生在《词学》上发表的论文甚多,不论是鸿裁钜制,或是短短补白,都是深造有得之语。其中“书志” 的部分影响尤大。由于先生博览群书,搜罗许多湮灭已久或罕为人知的材料,他将这些珍贵资料逐期在《词学》刊布,且为配合这些文献之发表,又一一为文介绍。例如登载了《草堂馀意》和《支机集》,就同步发表《陈大声及其〈草堂馀意〉》及《蒋平阶及其〈支机集〉》二文,转载一篇松浦友久教授关于日本“越调诗” 的论文,其中涉及渔父词一类作品,先生就从《机缘集》中辑出从未发现的船子和尚拨棹歌三十九首,又写一篇《船子和尚拨棹歌》及《张志和及其渔父词》,就此课题作相关的探讨。凡此之类,处处可以感受到施先生启迪后辈的用心。他是透过《词学》把他多年对词学的造诣与心得传授给后辈。我们虽然未能在课堂上聆听先生讲词,但是研读《词学》上的著作,同样可获得很大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