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乞力马扎罗的雪(第2/4页)

大使馆的领事说他也在各个医院查看有多少中国人受伤,他会马上去内罗毕医院处理芳芳的后事。

“我保护的大象被盗猎分子杀死了,刚认识的芳芳姐又被恐怖分子打死了。为什么无辜的大象和善良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呢?”在回大象孤儿院的路上,雪颢问翰文。

“或许上帝真有其奇特的安排,完全超越我们凡俗之人的理解。”翰文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多么的无力,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雪颢的问题。身为战地记者,他见过太多毫无道理的杀戮,许多发生在战场上的事,常常超出人类常识的理解范畴。

“或许是这样。不过,在我看来,在非洲,上帝之光并不如太阳光那样猛烈。这片美丽的大陆应该得到更多。”雪颢说,“很抱歉我今天过于情绪化,真的佩服你遇事时总能保持冷静。”

“在非洲待了几年的人,都有过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遭遇不幸的时候,逐渐就学会了冷静对待。”翰文说,“我去年出席了两次葬礼。一个经常一起打篮球的小伙子有天黄昏走路去十字路商业中心为公司买办公用品。眼看就要到商场了,路边冲出来三个劫匪,用枪逼着他交出拎着现金的提包。他试图反抗,劫匪开枪打中了他的脖子,还没送到医院就咽气了。还有一个姑娘,在纳瓦沙湖边的酒店里遭到河马的袭击。那只河马居然穿过湖边的大片树林,再穿过两百多米宽的草坪,在姑娘和同伴经过的时候攻击了她,第一口咬中她的腰,把她摁倒在地,第二口就咬穿了她的脖子。她是独女,父母在内罗毕医院里见到她的遗体当场就晕了过去,在追思会上哭得死去活来。我们在场的人听了都肝肠寸断。”

“不光是大象对自己的命运难以把握,这里的人也是如此。不过,在中国也有各种抢劫、车祸什么的,只不过这里的中国人是少数族裔,大家联系多,相互发生什么都知道。”雪颢说。

“是的,在中国还有让人痛不欲生的癌症。”翰文心说。公路上没有灯,只有他们一辆车。车灯穿透黑暗,照进前方的虚空里。

已经过去两天,维斯盖特商场里的恐怖分子非常顽固,利用事先藏在商场里的武器,还有手中的人质,继续同军队和警察对峙。据说军队和警察已经失去耐心,准备强攻了。

从早到晚,翰文都在和同事一起做关于维斯盖特商场恐怖袭击的专题新闻节目。他坐在直播间里,接受了在北京的主持人采访,讲述他的亲身经历。但他没有提到芳芳,他觉得她的家人还在悲伤之中,未必想要在新闻上再次听到她的详细遭遇。华夏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中也只是简要提到有一名中国公民遇袭身亡。

第三天,从直播间出来,他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两次都是卡茅,便打回给他。

“你告诉野生动物保护局了吗?他们要做些什么?”卡茅问。

“告诉了。他们说会加派人手保护萨陶还有察沃公园里的其他大象。”

“那等于白说。金象帮明天开始行动。下午马伦巴又来找我,问我去不去。我现在已到了察沃公园附近,准备跟他们一起进去。”

“你又要去重操旧业了?你不是说洗手不干了吗?你这个混蛋。”翰文愤怒了,冲着手机大声吼道。这两天他特别易怒,已冲着杨阳和其他记者吼了好几回。大家知道他和芳芳、雪颢在维斯盖特商场的不幸遭遇,认为他心灵遭受重创,都让着他。不过话刚出口翰文就觉得不对,如果卡茅重操旧业还会打电话给他么?

“不,不,你误会我了。我这次跟着他们去,是想破坏这次行动。我会偷偷把位置从手机上发给你。你再通知警察来抓住他们。”

“你这样做很危险的。他们要是发现了,肯定会打死你,扔在草原里喂鬣狗。”翰文的气消了,又开始担心卡茅的安全。

“我也知道这很危险。我妈妈常说,自己的罪自己赎。也许上帝是给我这个机会赎罪吧。我得跟这一段罪恶的过往彻底做个了结才能心安。”

翰文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原打算等维斯盖特商场事件结束了再去拍摄萨陶。那我明天也出发,收到你消息就跟警察一起来逮他们。”

“我会及时告诉你方位,就怕有的区域没有手机信号。警察抓住我们之后,你一定要告诉他们我是去卧底的,不然他们会把我关起来的。”

“一定,你放心。我给他们看我们的通话和短信记录,还有我给你拍摄的录像,警察会相信你的。”

“行动前千万不要告诉警察。谁也不知道他们内部有没有人是跟科斯盖是一伙的。”

翰文把卡茅和他的计划告诉雪颢后,她说这是个很危险但也许有效的计划,她明天一早跟他一起去察沃公园寻找萨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