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5页)

换过鞋,老九带叶子农上了二楼,打开其中的一个房间,介绍说:“这卧室靠里,是带卫生间的,以前是我父亲专门给朋友留宿预备的,很久不用了,我找人收拾了一下,把该换的都换了,这屋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新的。那头是阳台,想透风就出去透透风。”

卧室里整洁一新,乳白色的床单,浅蓝色方格被罩,红棕色木质地板,半球形白色玻璃吊灯,床头柜上是一盏橘黄色灯罩的台灯,台灯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陶瓷烟缸……这间卧室的格调与这套房子的整体风格还是有区别的,温暖中蕴涵着沉静的气息。

叶子农说:“太干净了,这让俺咋好意思往床上拧啊。”

老九说:“随便拧,跟你在家里一样。你先歇着,我烧水去。”

等老九下楼了,叶子农去卫生间方便了一下,洗洗手,打开阳台的门看了一下,他想抽支烟,刚才在老九的车里没好意思抽,在别人家里就更不便了,于是他拿上台灯旁边的烟缸躲到阳台上去抽烟,这样烟雾就飘散到室外了。

老九再上来时见卧室的门开着,却不见了人,就叫了一声:“子农。”

叶子农在阳台听到了,说:“在这儿呢。”说着拧灭烟头回到卧室。

老九一看叶子农手里的烟缸就明白了,说:“这烟缸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客厅里也放了一个。家里就我一个人,让你住家里就是想让你比住酒店自在点,你要在我这儿还讲公共规则,那我这是忙活啥呢?”

叶子农说:“九哥,俺野惯了,你这么周到俺招架不住啊。”

老九说:“行啦!喝水去,喝点水咱去吃饭。”

客厅的茶桌不是茶几,也不是矮方桌,是专门用来喝茶的茶桌,有些年头了。茶桌上的盖碗、紫砂壶、茶杯、茶桶……摆了一片,电热壶是那种叫随手泡的款式。老九烫了两只玻璃杯,一只杯子投毛尖,一只杯子投花茶,冲了两杯茶。

叶子农说:“这茶盘可有年头了。”

老九说:“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家父是河南人,随国民党到了台湾,老头一辈子就喝两种茶,一种是信阳毛尖,一种台湾梨山茶,有感情了,我也受了影响。”

叶子农喝了一口茶,说:“纽约也有卖花茶的?”

老九说:“有啊,不过不是北京茶庄熏的,是福建的。”

叶子农说:“挺香的。”

老九说:“子农,咱都实话实说。你难得来一趟,我也难得有这机会,看见哪儿不对的你就说,你要真拿九哥当朋友就别揣着当没看见。”

叶子农说:“九哥,你这是黑死人不偿命呢。把人往真理化身上推,跟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没啥两样。”

老九说:“我是怕你跟我公共规则,我还是习惯你赖赖的那样,你一绅士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咱兄弟也远了。”

叶子农笑笑说:“九哥,你太抬举俺了,咱有那立地成佛的道行吗?你要说明天穿套西装吧,这成。你要说明天你变成绅士吧,那还不得难为死我。”

老九高兴了。

……

喝了几口茶,老九带叶子农去店里吃晚饭。

夜晚的纽约很美,这座大都市并没有因为夜幕而沉静下来,无论是高楼还是街道,到处都在灯火的映照下,如梦如幻。叶子农到了纽约后还没有恢复方向感,此时也不知道车往什么方向开,只是惬意地抽着烟,惬意地观赏一路的夜景。

到了“老九面王”饭店门口,叶子农下车后本能地打量了一下饭店外观,目光立刻停留在门头上的两行铜字上:千金一勺卤,万贯一口汤。看了一会儿,赞许地说:“九哥,这两句话不得了啊,把一碗面的这点事给琢磨透了。”

老九略有尴尬地说:“嘿嘿,不是我的,是俺爹的。”

此时饭店早已过了晚饭的高峰期,餐厅里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顾客。服务员们也不是很忙碌,见到老九都恭敬地打声招呼。老九对吧台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什么,然后带叶子农直接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依然是一片原料量化与菜品试验的场景,所不同的是冰柜旁边多了一张餐桌,餐桌上的台布和餐具与餐厅里的完全一样,显然是专门为叶子农准备的。

老九进门就换衣服,系上围裙,戴上厨师帽,一边说:“我要让你尝尝最正宗的慕容家传面,面条是我亲自擀的,汤也是我亲自熬的,都是去机场之前刚刚准备的。”

叶子农说:“哟,那我太荣幸了,也就是说平常顾客吃的都不是正宗的。”

老九说:“所以俺闹革命了嘛,使劲革革俺自己的命。”

服务员送来啤酒和小菜,放下就离开了。

老九给叶子农倒上一杯啤酒,说:“你先喝着,我去把汤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