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5/8页)

叶子农说:“你要两肋插刀就另说了,况且插的还是港币。”

戴梦岩说:“这本子在香港上演不是问题……内地不是也说百花齐放吗?”

叶子农说:“百花齐放就是啥花都有,问题是你是啥花?”

戴梦岩说:“那到底能不能签?”

叶子农说:“决定权在你,我不是你。如果是我就不签。”

戴梦岩说:“这就对了嘛。什么慎重考虑,就是怕担责任。你有点担当可以吗?”然后她又拿起《革命先行者》剧本,说,“你觉得,我怎么才能演好宋庆龄呢?”

叶子农说:“不知道,知道了我就吃导演这碗饭了。”

戴梦岩拿起剧本意见说:“你这个意见就挺专业的。”

叶子农说:“判断主题思想是政治范畴,表演是艺术范畴,两码事。”

戴梦岩说:“你从观众的角度看。”

叶子农笑笑说:“我还有别的角度可以窜来窜去吗?”

戴梦岩说:“那就说,有什么说什么。”

叶子农想了想,说:“我看过你的片子,商业片居多,表演比较港味儿,不是香港话的港味儿,是表演风格的港味儿,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一种感觉。演商业片没问题,可能就该要那个劲儿,但是演宋庆龄可能就不一定恰当了。也许,我是说也许,你演宋庆龄如果克服了港味儿,或许你就成功一半了。”

戴梦岩说:“你不用可能也许的,你说得对。还有呢?”

叶子农说:“剧本里宋庆龄的台词以‘对了’或‘哦,对了’引出下文的方式大概出现过4次,这种略显市井的语式可能不适合宋庆龄的语言,她所处的位置和环境对她的举止言谈应该是有要求的。当然,这只是瑕疵,不颠覆整体人物。”

戴梦岩沉思了片刻,把剧本、合同、意见都收进包里,说:“准备一下,跟我出去。”

叶子农问:“去哪儿?”

戴梦岩说:“走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叶子农穿上外衣,拿上烟换上鞋,跟戴梦岩出门了。

天色已是傍晚,外面已呈现出灯火的世界。出了公寓,上车,戴梦岩打开天窗,拉出烟灰盒,意思是叶子农可以抽烟,然后自己系好安全带,驾车上路了。

叶子农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也不便再问,就独自抽烟。

戴梦岩一边开车,问道:“不找死,不找活,是你说的吧?”

叶子农说:“是。怎么了?”

戴梦岩说:“8月底你跟我一起回香港,再从香港到北京,要一路招摇。我这个婆还有点用,只有我是婆,我不是汉奸婆了才对你有正名作用。到了北京我就忙着拍戏了,这是自然发生的,没有刻意,是平常过日子吧?”

叶子农说:“是。要是再回巴黎就是找死,咱谁也不是非跟活过不去。”

戴梦岩说:“你在北京的房子已经拆了吧?就是没拆你也不能住了,你住那破屋,我这个婆就是假的,那你就是让我出丑呢,也别谈什么正名作用了。就算我给你放生了,你也是戴梦岩放生的,太寒酸了,人家笑话梦姐。”

叶子农笑着说:“行,在首长的亲切关怀下,我到了北京就奔小康。”

戴梦岩说:“那还来得及吗?明天我跟梁哥谈本子,让公司帮你奔吧。”

叶子农说:“那可得请梁哥悠着点,台子码太高我够不着,别让我踮着脚尖夹菜。”

戴梦岩说:“不用你的钱,你只要同意就可以了,台子码多高不关你的事。”

叶子农说:“你要这样,我就不能接受了。”

戴梦岩说:“接不接受,等你活着到北京再说吧。不管你能不能活着到北京,我都要提前安排好,有没有造化住那是你的事,看你命了。如果你活着到北京,一切都好说。如果你没了,给你买个宫殿你也带不走,还是我的。这就是个虚名,你不至于连这点虚名都不舍得给我吧?我没你那么大度,我在乎那些人的嘴,我要让他们统统把嘴闭上。”

叶子农在看剧本期间就考虑过这些问题,知道戴梦岩大概会是什么态度,但是当戴梦岩需要他正式表态的时候,他还是又过了一遍脑子,审视这件事的性质、分寸,以及他如果活着到北京,他对这件事的后续处理能力。北京的拆迁房是早晚的事,栖身不是问题。柏林的房子处理之后,加上在纽约拿乔治的那笔钱,即使戴梦岩给他买比较贵的房子,后续处理房子的绝对损失也在可控之内。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处理好眼前的事,希望戴梦岩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有一个平稳过渡。至于更远的,正如戴梦岩所说:还是等活着到北京再说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要不嫌折腾,就随你。”

汽车拐了几条街,沿着塞纳河走了一段,在一家日本餐馆门前停下,餐馆挂着十几只红灯笼把门前映红了一片,札幌拉面的招牌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