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4/5页)
裴明淮呆了片刻,转身去推旁边一具棺材盖,上面写着“谢晴”之名,乃是姜峰之妻。里面也全是珍珠宝贝。他一连看了数具棺材,都是一般无二。裴明淮还从未遇到这等怪事,棺材不装死人装财物!他慢慢地将棺材盖推回原处,心里却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个究竟。
他在地室里面也再寻不出什么,便极小心地把暗门轻轻移开,一闪身便自地室里跃了出来。
上了楼,却只见杏黄帷帘重重,满室里一股闷塞香气,熏得裴明淮头晕。那重重黄帘无风自动,裴明淮定睛细看,不由得心下生了诧异。那杏黄帷帘上,以金线绣着符文,在烛火下闪闪生光。
他掀起一重杏黄帷帘,那帷帘是以质地极佳的绸缎制成,但却是真真上了年岁,裴明淮一触便觉着生脆,生怕用力一扯便会碎掉。
这塔中的种种物事,看起来都极是古旧,虽然打扫得纤尘不染,但却有股阴森之气盘旋不去。
裴明淮又揭起了一重杏黄帷帘,他双眼睁大,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他手上使力,那帘子竟被他拽了一角下来。
原来这塔室有张大案,两旁各摆一张黑檀木椅,一张空着,另一张上却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男子,正朝裴明淮抬头而视。裴明淮一时心绪纷乱,他已侧耳细听了半日,十分确定这塔室内决无他人,若有人,又岂会不闻呼吸之声?但这端坐的,又是何方高人?
裴明淮定了定神,躬身施了一礼,道:“在下偶闯贵处,实属僭越,盼主人勿要见怪。”他说完此话,等了片刻,面前那人却无丝毫反应。裴明淮心下疑虑,又待了片时,方抬起头来。
这一细看,裴明淮险些失笑出声。那哪是什么男子?只是个蜡像罢了。只是这蜡像做得十分逼真,衣履精雅。这男子大约六十来岁,身材魁梧,满头银发,胡须却是漆黑,烛火下看来实与真人头发色泽无异。除了肤色惨白之外,真是如活人一般,连眼角的一丝丝皱纹都看得分明。尤其是他的眼珠,黝黑发亮,便如活人的眼珠一般,裴明淮方才也正是因为这人的眼睛精光灼人,才误以为是活人坐在此处。
“我今天还真是出丑了,幸好还没人看见。”裴明淮喃喃地说,话未落音,便听得不远处一个略带嘲弄的声音笑道,“裴公子,出丑是真,没人看见是假。在下不才,偏偏跟在后面,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啦。”
裴明淮回过头来,只见卓子玉仍披着那件极暖和的貂皮大氅,手里抱着个白铜手炉,斜靠在木柱之前,一脸讥笑的神气。裴明淮却丝毫未露出吃惊的神色,只淡淡笑道:“阁下也跟在下一样,睡不着么?”
卓子玉一笑,他脸色极其苍白,隐隐透着蜡黄之色,任谁看见,也会觉得他是病入膏肓了。“说起来,在下也是好意,见裴兄半夜里独自一人出来,去向却又是这八卦塔,怕裴兄有所闪失,才随后赶来一看的。”
裴明淮也是一笑,望着那个蜡像,道:“在下也正想请教,秦苦说这姜家特异独行,难道就是指的……他们只设空棺,却供奉这蜡像?”
蜡像之后的壁龛里,供着牌位。牌位上一书“姜源”,另一牌位却是空着的。
卓子玉却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塔内,煞是阴森。“裴兄,这你却错了。从古至今,岂有供奉先人蜡像的道理?”他大步上前,把那些飘飘荡荡的杏黄帷帘一一撩开,裴明淮在旁看着,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原来这塔室内沿墙一圈,皆是蜡像,或站或坐,形容如生,个个穿的都是丝绸锦缎的衣衫,鲜艳如新。这些蜡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年长的坐在椅里,年少的侍立身后,或持扇,或捧茶,个个形容如生,仿佛随时会走会动似的。
裴明淮只觉阴风阵阵,勉强笑道:“这可真算是个大家族了。”
“那是自然。”卓子玉冷冷地道,“这塔里层层如此,地儿够大。姜家人死一个,这里便多一个蜡像,这段时日,可是一连多了数个!”
裴明淮细嚼他这话的意思,更是打了个冷颤。“……你这话……”
“我都说得够清楚了,裴兄还不懂?”卓子玉讥刺地道,“好罢,那我便再说得明白些。这些蜡像,是蜡像,也不是蜡像。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姜家的腌腊东西可不能随便吃的。腊肉腌得好,这人肉蜡像自然也做得好!”
裴明淮其实也已隐约猜到,但自卓子玉口中说出,仍是惊悸不已。“卓兄,你的意思是……楼下石棺之所以没有尸体,都是因为……因为他们……他们……”
“裴兄怎么就说不出口呢?”卓子玉冷笑,“姜家人死了,都是把尸体制成蜡像,置于塔内!嘿嘿,裴兄,你如今明白了吧,你要看姜家老大的尸体,秦苦却是支支吾吾?他怎敢给你看?那尸体早风干了吧,要给你看,还不吓死人!棺材里面,是姜家历年来的积蓄,不是一般的丰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