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第4/25页)
“世界上没有两颗完全相同的大脑,大脑的可塑性非常强。”伯杰用十分简洁的话语解释,“目前的医学无法提供一个通用的脑部绘图,用来指明大脑各个部分的功能。所以,在切除任何脑组织之前,我们都会用电流对它加以刺激,同时向你提问,要你做一些动作,回忆一些事情,与我们交谈,或者进行简单的心算。如果电流的刺激使你无法正常作答,我们会立刻将此区域标记为不可碰触的禁区。我知道,在手术过程中醒着听起来挺可怕的,但你不会感到难受。这种手术方式能大大降低手术后遗症的风险。从现有数据来看,手术后遗症的发病率低于1%。既然你是我的好朋友弗兰奇介绍来的,我就一定会想办法在本周六上午安排手术。拖下去没有任何好处。你们头天晚上来住院,做一些必要的前期检查。做完手术,你的头疼就会成为一场不愉快的回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说完,伯杰挤出一个笑脸,送别了病人。他对自己的措辞很满意。
两人迷茫地走出医院。霍普不是很喜欢刚刚认识的这位医生。
卢克邀请他们过去吃饭。再次踏入那间公寓时,霍普突然有一种怀旧的感觉。
现在的复式房给了她和乔西更多的空间和私密性,但有时她仍然会怀念三人在这间公寓里一起度过的夜晚。她喜欢做乔西和卢克竞相争夺的友谊的焦点,喜欢三人之间有时甚至是彻夜的畅谈。她怀念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让伯杰这样的自大狂去把她的颅骨揭开。
卢克叫了比萨外卖,从冰箱里取出三瓶啤酒,又打开手提电脑。
“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们先查查这位医生的底细。”他尽量用一种令人安心的语气说。
乔西后悔自己没有先想到这一点,更自责居然觉得有点应付不了现在的局面。他担心霍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来到电脑跟前,请求卢克让他来。霍普笑了。有时,她觉得自己比乔西更了解他自己。她坐到乔西身边,把手臂环绕在他的腰间。
“要不我们一起查吧。”她说,“再怎么说,他要动刀的是我的脑袋。”
午夜将至,卢克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枕头、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乔西和霍普今晚就睡在这里,像美好的旧时光一样。其实,那段时光也没有那么“旧”。
第二天,一回到家,霍普就好好冲了个澡。卢克的沙发睡得她腰酸背痛。在找干净的衣服时,她突然好想整理房间。
她从整理自己的衣物开始,然后又整理乔西的衣物。那些她认为穿不出去的衣服都被扔进一个袋子里。她在一摞T恤衫的下面发现了他与某位前女友的通信,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收拾好,确保它安全地待在厨房的垃圾桶里。与此同时,她瞥见了厨柜,立刻开始清理起来。收拾了一会儿厨柜,她又跑去楼下的杂货店,很快买回一个水桶、一把海绵刷和一壶蜡。
门铃响起时,她正戴着一副长及胳膊肘的橡胶手套,跪在地上清洗木地板。她想,一定是乔西忘记带钥匙,回来拿了。
她决定让他在门外等一等,等地板干了再说。可是当门铃第三遍响起时,她不得不跑去开门,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的父亲,他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
萨姆走进屋,把行李放到地上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把她揽进怀中。
“告诉我,你之所以来,是因为阿梅莉亚抛弃你了。”霍普开心地喊道。
“不。我们之所以来,是因为你父亲着急得要死。”阿梅莉亚边说边跟了进来,“不过别担心,我不会待太久。我之所以陪着他,是因为他收拾行李时,手抖得连行李箱都关不上。我担心他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事。领登机牌的时候,我又担心他在飞机上出事,担心他在飞机上上厕所的时候开错门。于是我也买了一张机票,跟他一起上了飞机。说到底,其实是因为我也急得要死。”
阿梅莉亚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连停都没停顿一下。她的脸因此而涨得通红,让霍普直想笑,更何况她的话让霍普联想到父亲可能会尿在座舱里……尤其让霍普感到贴心的是,阿梅莉亚如此在乎她,对她的担心程度甚至超过了霍普自己。
“你是怎么知道的?”霍普问。
“这重要吗?”萨姆说,“你不打算问问我的意见就要去做手术吗?霍普,我可是你的父亲,而且是医生!”
“你是儿科医生,父亲。我得的又不是咽峡炎。”
萨姆生气地瞪了女儿一眼。
“没错,我是儿科医生,但也是全科医生!全科医生不像外科医生那样不可一世,不像他们一样只看得见病人身上要切除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