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仙也办不成的事,古平原办成了 (第5/11页)
“啪!”李钦一掌击在桌上,盛着温水的水盆被震落在地。“你好大的胆子!你……”
“李钦!”苏紫轩站起身,双瞳剪水,不怒自威,“你听好了,这一百万两是我自己的钱,我愿意借给谁就借给谁。还有一样,这大平号是我与你父亲同开的票号,张广发都是我的伙计,你不过是来山西看热闹,别多管闲事!”
李钦气得浑身发抖,想了想这脾气竟是无处可发,一抬脚把水盆踹出老远,自己大步流星走出门去。想了想不甘心,回头吼了一句:“我是不是来看热闹,咱们走着瞧!”
等到了第十天头上,整个西安城都轰动了,这一天一早城西门刚一打开,外面马队加上驼队接连不断线地往城里运粮草,一担担的粮食马料装的是满满登登,口袋鼓鼓着,有几辆车上袋子口没扎紧,颠簸时洒出些高粱来,引得一群小孩子在马队中穿来穿去,俯身去拾。
古平原稳稳站在钟楼下,等押车的杜头领和孙领房会齐了,他大踏步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杜头领一抱拳,“古掌柜,事都办成了,我把青海喇嘛庙几万喇嘛这一冬的存粮都买了下来,不过,银子可没少花。”
“不要紧,只要买到了粮,就是大功一件,银子,我这儿有的是!”古平原伸手入怀,再掏出来已是捏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银票,引得围观众人齐声惊叹。
消息也传到了军队的大营中,“原来是把青海喇嘛庙的粮买了来,也算难得。”青海活佛一向对于朝廷不冷不热,肯把冬季储粮卖出,想必是大费了一番手脚,僧格林沁命道:“让新委的督粮官去查验入库,各军整备,三日之后大军开拔。”
“喳!”中军官领命,心想这姓邓的千总也算是个有福的,督粮官明明是个肥缺,可前面一口气杀了四个,谁都不敢干了,偏他刚讨来了这个差事,粮食就到了,该着轮到他发财。
“军爷,粮食都在这里,足够大军三个月支用,请军爷点验。”古平原恭恭敬敬对板着脸的邓铁翼说。
“这是大军命脉,你们要好好验看!验过了运到料场。”邓铁翼一挥手,身后数十个军卒齐声答应,这些都是他在湘军中的老弟兄,彼此都是过命的交情。
粮食依旧是堆放在城郊的阿房宫遗址,这一次用了重兵看守,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密不透风。巡夜不许用火把,只能用风灯。僧王有令,一旦再出意外,看守粮食的这三千军卒连同军官一起砍脑袋。
一天忙乱下来,总算是把军粮交卸了,古平原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正靠在一根拴马竿上歇息,发现常玉儿正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自己。
“古大哥,你做事不要太拼命了,你的伤还没有好。”常玉儿见他看到了自己,便移步走了过来。
“走一走,活活筋骨血脉,对养伤也有好处。”古平原微笑着。
“嗯。”常玉儿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古平原忽然想起,“最近总看你一个人呆着,那个如意……”
“别提她了。”常玉儿脸上一红,啐道。
古平原心里有数,如意和李钦食髓知味,想必整日里都在一起,至于做什么那是不问可知了。
“古大哥,你是不是又要拿命去冒险?”常玉儿突兀地问了一句。
古平原一愣,他怕常玉儿担心,始终把真相瞒着他,城里的百姓看到多少,常玉儿也就看到多少,怎么会问出这句话呢?
“你的神情和当初走黑水沼之前一模一样,好像什么都豁出去了。”女儿家本就观察入微,何况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一看古平原的眼神,常玉儿一颗心就不断往下沉。
古平原一时无言以对,在夕阳下踏着废墟中的野花草慢慢走着,常玉儿跟在他身边,一直来到阿房宫已经迷漫不清的边墙处。这里有一处高台,是用一人高的巨石垒成,足有三丈高,当年可以循阶而上的木梯早已腐朽,只留下那巨石台千年屹立不倒。
“你看见那石头边缘了吗?”古平原忽然用手一指,落日余晖照着,常玉儿看得分明,点了点头。
“那是用绳子磨断的,两个人合力,一年的工夫也未见许能切出一个断面。这座台子看来粗糙,却不知用了多少人力,耗了多少工夫。”
“啊!”常玉儿真没想到,忍不住走了两步,用手去摸着那粗粝的石头,只听身后古平原低声吟道:“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迴,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这是杜牧的《阿房宫赋》,此时读来真是长歌当哭,回肠荡气,常玉儿听得出了神。
“常姑娘,你说得对,我又要去搏命了,可不是为了钱!赚再多的钱,顶多再建起一座阿房宫,可是又有什么用。”他将手向四周指了一指,黄昏时分风乍起,长草凄迷摇摆,尽掩往日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