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大钱办小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3/14页)
祝晟拢着手,脸上一片漠然的表情听完了,抬眼上下打量了古平原几眼,忽然问道:“你叫古平原?”
“是。”
“最近有个闯黑水沼的外乡人很出风头,听说也姓古……”
“不瞒大朝奉,那正是在下,古某从蒙古返回山西,便被王大掌柜延聘至此做事。”
“哼!”祝晟听说古平原就是那街头巷尾热议的人物,脸上肥肉颤动两下,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倒真得风气之先,可是怎么把你这大人物才给安排了一个四柜,这不是太屈才了吗?按理说,应该让你来当大朝奉才对嘛!”
一听祝晟这话,当铺里所有的伙计都把头低了三分。古平原听曲管账说这万源当是王天贵的买卖,那么祝晟虽说是大朝奉,但论其身份,其实也是王天贵请来的伙计,怎么听这话风却是对王天贵深有不满,而且丝毫不避讳地当众宣之于口。
古平原一时怔住,正不知如何回话,祝晟已经转头他顾,对那误了事的伙计冷冷道:“当票是什么?”
“是……”伙计不敢说话,祝晟也不催他,时间慢慢过去,在一股无形的压力下,伙计战兢兢开了口。
“当货是源,当票是舟,源头活水能摆渡,全靠一叶孤舟行,倘若大意覆轻舟,活水掀浪定无情!”
“不错,这首诗你是什么时候会背的?”
“我在当铺学徒三年,进铺的第一日就会背了。”
“为什么进铺的第一日就让你背这首诗?”
“……”
“当票至重!当货至重!这是支撑当铺的两根柱子,缺了哪一根都不成!一张当票收不回,来日人家赎当却取不出货,是造假作伪自毁信誉,还是任人漫天要价勒索无度?你眼看就要满师出徒,居然还是如此玩忽大意,二朝奉!”祝晟忽然发了怒,喊了一声。
“是!”丁二朝奉赶紧答应一声。
“罚他一个月不许吃晚饭,别人吃饭时,让他将当铺所有的票子一一核对另造备册,此外罚他两个月的工钱。”祝晟言出如风,他说一句,丁二朝奉答应一声,那伙计的身子就往下矮一分。
祝晟宣布了对伙计的处分,然后问了一声:“这样处置,你服不服?”伙计哭丧着脸刚要应声。古平原踏前一步道:“大朝奉,这样做太苛了些吧?”
“哦。”祝晟眼睛一亮,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四朝奉一到便有高论,老夫倒要听听。”
古平原听他阴阳怪气,无论如何听不入耳。无奈人家是大朝奉,只得忍了口气,拱拱手道:“高论不敢,方才那人分明是有意行窃,我看得分明,他趁店里忙乱,分散了伙计的注意,趁机用一根粘了胶的竹竿,伸到柜内盗走了当票。”
“不管是不是有意,收回当票是赎当伙计的职责,他没看管好当票就是该罚。”
“我没说他不该罚。不过……”古平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方才大朝奉进店,伙计们纷纷离位不能各司其职,几位朝奉明明就在一旁,却不能立刻纠正这种违反铺规的行为,这才让那人有机可乘。奖罚分明才能令行禁止,我想今日在场众人,都应该担上一分责任,而不仅仅是处罚这个伙计了事。”
这话无异于是当众指责祝晟不能以身作则遵守店规,严于待人却轻于律己,一竿子还把所有的朝奉和伙计都扫了进去。丁二朝奉已经听呆了,伙计们更是瞠目结舌看着古平原。想不到这人胆子这么大,刚来第一天,就敢和大朝奉针锋相对。
祝晟也是大大地一愣。脸色随即涨得通红,硬往下压了压火,勉强一笑道:“看来王大掌柜派你来,是要整肃当铺喽,我祝晟自然是首当其冲,对不对?”
古平原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僵:“大朝奉,我说这话完全是从买卖着想,一个伙计失误漏眼不过是偶然,但倘若人人轻忽铺规,那像今天这种事只怕要层出不穷。古某没有半点私心……”
“好了,好了。”祝晟根本就不想往下听,怒气冲冲道:“二朝奉,记下,也罚我两个月的俸金。”丁二朝奉不敢接口,缩了缩脖就当点了头。
“后生子,满店的人你都说过了,那你自己的过错是不是也该说说?”祝晟忽又冷静下来,沉着脸望着古平原。
“我吗?”古平原不解地问。
“哼,方才店里明明进了贼,就算你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你上面还有三位朝奉都在店里,你却问都不问就将贼人放走,这自作主张妄自尊大的过错应该怎么罚呢?”
古平原当场被问得说不出话来,的确是自己虑事不周被人抓了短处,思之再三只好说:“是我大意了,请大朝奉按照店规重重处罚就是。”
“你和那伙计,今天我只想罚一个。罚什么方才也说了,总之不是罚你就是罚他。”祝晟这么说,就是当众宣布他不拿古平原当四柜看,只拿他当个普通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