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一笔生意,多少要靠点运气 (第2/11页)
“是你?古老弟。”常四老爹稍微缓过神来,一眼就认出了古平原,赶紧叫刘黑塔把铁铲放下,过来搀扶古平原。
怎奈无论他怎样用力搀扶,古平原就是垂头跪着,不肯起来。
“唉!”常四老爹一看这情形便明白了。其实他这两日何尝睡好,闭上眼睛就想起古平原期盼的目光,只觉得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心里不时发痛。现在古平原找上门来了,常四老爹绝不认为他是有所要挟而来,看那样子必是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走投无路才来求自己。
“古老弟,你先起来,先起来!你是我家的恩公,怎么能跪着说话呢,你是不是想让我老头子也给你跪下?”常四老爹颇重感情,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叫过刘黑塔,两人一边一个把古平原搀了起来。
古平原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来自己无偿献计,洒然而去,现在却出尔反尔,就是这么一跪,已然让人家万分为难,自己所求之事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口。故此他虽然站起身来,仍是怔怔地默不作声。
常四老爹虽然是个实诚人,但一辈子做小买卖,什么人没见过,在心里品了品,就明白了古平原此刻的心情。不仅他明白了,就连刘黑塔这粗人都看出古平原必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他肚子里藏不住话,一开口便道:“爹,咱们就把这位古大哥带出去吧,好歹这计也是人家想的。一条计活两家,岂不是好!”
“你先别插话。”常四老爹摆摆手,转而对古平原和颜问道:“古老弟,那日你只说了半截话,这流人逃亡一不小心就是死罪,你干吗要冒此大险呢?”
“我……唉!”古平原提到此事,心情复杂,他与张广发之间的事情与常四老爹毫无干系,贸然说了出来,又担心常四老爹胆子小会被吓坏。好在自己还有一个理由,便是当初要逃入关中的初衷,此刻倒不妨说出来。
想到这儿,他一声长叹:“我自幼丧父,全靠家慈将我拉扯大。五年前遭此大难,从此与家中音书不闻。前月我听说洪逆的长毛军已经快要打到我家乡了,据说这长毛军十分凶残,交战之地人畜不留。”
常四老爹一抬手:“我明白了,你是想回去探望令堂。”
“对,听说当地的青壮年已经扶老携幼纷纷逃散。我母已年迈,家中弟妹尚未成年,不知能否逃脱贼手,我现下心中真是急得像油烹一般。”说着说着,古平原触了情肠,为人所欺的愤懑,加上思念亲人的悲苦,俱化作了眼中的热泪。
常四老爹被他这几句话说得心头一痛,想想自己也是壮年丧妻,因怕再娶不贤,恐叫独生女儿睡了芦花被,因此一直未续弦。吃苦受累将独生女儿拉扯大,那一份辛苦有时半夜想来都心酸不已。将心比心,这姓古的后生为人热诚,又重孝道,实在是个好人。纵然是流犯之身,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有罪谁没罪,又怎能分得清楚。
此刻他已是有七八分心活,试探着再问:“你说要混在车队中入关,自然已有了万全之策,不知是何好计?”
古平原听他问到此节,已知事情有望,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一遍。
常四老爹边听边点头,末了两手一拍:“好,好,好。既然如此,我带你入关便是!”
古平原闻言,心头一震,他方才只是抱了个万一的希望,倒也没想到这位老爹竟是如此古道热肠。感动之余,倒头又是一跪:“如果能顺利入关,大叔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要是不幸被抓,只说是我自己藏身车队,绝不拖累大叔就是。”
“起来吧。”常四老爹将古平原搀扶起来,一时间两个人心中都有感慨。原本是陌路相逢,几日之内竟然休戚与共,等于是把彼此的性命都拴在了一起,人世间的际遇原来竟是如此奇妙。
“大叔。”古平原叫了一声,常四老爹摆手道,“我身边的后生娃,都叫我老爹,你也这么叫吧。”
古平原依言改了称呼:“老爹,我这藏身之法更要隐秘,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常四老爹道:“这你放心。不密不成事,更何况这是弄不好要掉脑袋的大事,我一定小心就是了。此事只有我们父子两个去办,好在所费工时不多,我恰又懂点木工,应该不会耽误明日出关。”
古平原又是一拜:“累老爹为我担这么大的干系,我真是……”
“莫说了,莫说了,别说你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就凭你如此孝顺,也不该窝在这关外等死。只是你现在便要藏身在这客栈吗?”
古平原摇摇头:“此时还不可以,我是随尚阳堡军营的军需官来此办差,虽说此处不似尚阳堡管得那般严,但若是天黑之时还不回营,万一追究起来,便会坏了大事。老爹只管放心去准备你那边的事情,半夜子时我一定前来与你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