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局要越做越大,细节要越算越细 (第11/25页)

常玉儿此际哪有心思笑,只勉强牵了牵嘴角:“一会儿爹回来,我去熬药,李嫂你就去看火做饭吧。做好了饭,还回屋歇着,前儿刚受了伤,别干太多活。”

李神医开的药中颇有几味甚是难熬,药铺的人特别关照过,七分火,三分焖,隔水煎煮,等到一碗药熬好,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辰。

常四老爹小心翼翼地将药汤灌进古平原的口中,吁了口气:“唉,这下子总算好了,古老弟有贵人相助,看样子这条命是保住了。”

常玉儿侍立一旁,听到这儿,不由得悄悄低下头去。此刻她心里在想:“爹不知道,其实这个人的命是保不住的,除非……除非我救他。可是爹要是知道了,会让我救他吗?就算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救了他之后,这一生也是不能嫁人的了。不行,就算他是我家的大恩人,我也不能用女儿家的清白之躯去换他的性命,这实在是办不到的事情。”

常四老爹哪里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兀自兴高采烈地说:“这算是死里逃生。依着我说,也甭找什么仇人了,等他醒了,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急着回安徽去,他们母子分离足有五年了,这一厢见了面,必然是欢喜得紧。玉儿,我明天就去给古老弟多多买些礼物,让他带回去孝敬高堂。”

常四老爹的话听在常玉儿耳里如同钢刀剜心,她想到遥远的千里之外有一位白发老母在苦盼儿子归来,但儿子却要命丧异乡,今生今世母子再难相见。又想到自己自幼丧母,若是能再见母亲一面,就是死了也千肯万肯。一念及此,常玉儿再也把持不住,一捂嘴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常四老爹摇了摇头,给古平原掖好被角,自己也走了出去。

这一夜,月白风高,满天云彩都被大风吹得干干净净。打过定更之后,常玉儿摸黑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走两步,又停一下,回头再看看自己的房间。就这样终于来到古平原所住的客房前。

常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想了一晚上,已经有了决断。但此刻伸手去拉房门,却还是经不住地颤抖起来。

房门到底还是开了,常玉儿走进去,反手带上了门。冷月无声,只有月光照见一道秀长的身影,常玉儿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哎哟,可饿坏我了。”天边连鱼肚白都还没起,已有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常家的西厢房走了出来。这人是刘黑塔,他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宿,凌晨时分醒来,只觉得腹中十分饥饿。他自己也奇怪为何会回到了家中,但他是个大胃汉,一饿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先奔后厨找吃的。

去后厨的路上正好经过古平原所住的客房,刘黑塔想也没想就要迈步走过。忽听门枢一响,房门开了,从内走出一人。

这时候天还一点都没放亮,刘黑塔又是刚睡醒,也没细看便道:“古大哥,你病好了?”

“啊!”出来这人显然是没想到外面会有人,惊呼半声,又很快地掩住自己的嘴,僵立在当场。

刘黑塔听出是常玉儿的声音,再定睛一看果是如此。这一下把他也吓傻了,结结巴巴问:“这……这……妹子,你这么早到古大哥房里做什么?”

“不要问,不许和爹说!”常玉儿回过神来,知道不能久待,丢下一句话就往自己房间走。

刘黑塔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什么饥啊饱啊的,全都抛在脑后。他见常玉儿衣裳虽然整齐,可是双颊通红,神色慌乱无比,头上簪横发乱。他可不傻,一见妹子这样,不由得怒喊道:“是不是姓古的欺负你了?”

“你喊什么!”常玉儿怕被爹和李嫂听见,没办法只得回身低低喝道,“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

“不要问。别和爹说,也不许和任何人说,更不许再提,不然大哥你就是逼我去死。”常玉儿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法,一句话镇住了刘黑塔。刘黑塔与她从小一块长大,从没见过妹子这般模样,一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的话,大哥你记住了!”常玉儿双眼直视刘黑塔,见他木木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匆匆而去。

刘黑塔果真和谁也没说,一则他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来常玉儿的语气的确是吓住了他。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子性子刚烈,万一把她惹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但这件事就此成了一个大疙瘩,憋在他的心里。

陈赖子再次见到王天贵是在半夜,王天贵的管家悄悄把他引到太谷城边的小南河畔。这条小南河的水是有名的好,附近人家做汾酒都用这里的水,酿出来的酒水甘郁清洌,口感甚佳。

不过陈赖子今儿可是没了喝酒的心情。他刚走到河边就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仔细看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被人捆在河堤上,身上的衣裳破碎,处处都是血迹,看样子已受了好一阵子拷打。有两个人恶狠狠地按着他,其中一个把他的手按在一块卧牛石上,边上一个头戴歪帽的汉子正在用牛皮靴的硬跟,死力踩着那只不断抓挠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