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谁是自己命中的贵人? (第10/11页)
这些事情一半是陈赖子自己透过的口风,一半是李嫂托人打听,一番话说下来,古平原心中登时就是一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常四老爹先前最怕的就是被卷到“逃人案”中,没想到闯过山海关,却在山西犯了案。古平原想一想道:“我明白了,太谷县只能管所辖之地,王天贵又怕我跑了,所以急不可耐地到太原府来抓人。”
李嫂拍手道:“可谢谢老天爷把你们盼回来了,我这妇道人家遇上这样的祸事哪里有主意,只好把门一锁,到这里来等你们。”
常玉儿早就从后面赶了过来,听了之后此刻脸色已是煞白。想到爹爹已经被抓到牢里几日,那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双儿女又不在近前,只怕已是吃了不少苦头,想着眼泪不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刘黑塔黑着脸转回身,一扳鞍桥就要上马,古平原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急问道:“刘兄弟,你这是要干吗去?”
刘黑塔把眼一瞪:“杀了陈赖子和王天贵,把老爹从大牢里救出来!”
“那你是准备劫牢反狱,其实就是造反。接下来又怎样?”
“接下来?”刘黑塔被他问得一愣,“我没想过,反正先救人再说。”
“接下来天地虽大,没有你和老爹的容身之地。兄弟,听我说,救人不是这个救法。”古平原冷静地说道。
“那依着你要怎么救?”
“总之,先回太原再说。”
常玉儿走了过来,抬眼看着古平原,她从来没有这样直视过他,她怔怔地道:“你打算去投案?”
“常四老爹根本不知道我是流犯,我是私藏在常家车队偷偷入关,此后又说了谎,骗得了老爹的信任,这才有了这一趟的买卖。这些都是事实,只要到了县衙门,我就能说清楚,也就能把老爹出脱了。”古平原不敢看她的目光,视线越过她的肩头,面无表情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这才知道古平原的用意,刘黑塔大叫:“不行,古大哥,你这样说,许是能救出老爹,可你……可你……”
“就是当场砍脑袋我也认了。总之我不能连累老爹,这件事在我入关之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古平原说着从身上把那九千多两银票拿出来,往刘黑塔手里一塞,“刘兄弟,这钱该怎么分,你和孙二领房还有武掌柜商量,给伙计们多分点。至于我的那一份,麻烦你汇到我的家乡去给我娘,我今生能尽的孝,恐怕也就是这么多了。”说着他鼻子一酸,险些坠下泪来。
孙二领房在旁听不下去,凑过来道:“古老板,你……你当真是流犯,私逃入关?”
古平原默默点头。
“我明白了。”《逃人法》不是冷僻的法律,一般百姓都听过。孙二领房踌躇了一下,说道:“要我说,你干脆一走了之。衙差抓不到人,等于没有明证,也就不能指认常四老爹窝藏逃人,岂不是比你自投罗网强得多。”
“对,这位领房说得对。”李嫂一拍巴掌,也对着古平原开口道,“我去牢里看过常老爷,他要我转告你,快走,千万别被官府抓到。”
边上的常玉儿和刘黑塔也都频频点头,看样子大家都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古平原略一思索,依旧摇头道:“不行,你们说的是太平世界的官衙,清官治下的牢狱,才有这样的法度。这太谷县我也有所耳闻,那县令与王天贵一个鼻孔出气,必是黑狱无疑。即便抓不到我,奈何入关这一趟,车队伙计人人都见过我,到悬济堂接买卖时更是满城轰动,这些都是旁证。既有旁证便可动大刑,那何止是皮肉之苦,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老爹年纪大了,岂能熬刑?”
一番话又说得众人白了脸。古平原见他们都默不作声,依旧将银票塞给刘黑塔。
刘黑塔一边摇头,一边双手推着银票,说什么也不肯接,连连道:“有别的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姓王的老王八蛋不就是要宅子嘛,给他!”
古平原硬是把银票塞到他的手里:“没那么简单,此事既然已经见官,那就只有我亲身到场才能出脱老爹,别的法子只怕都不管用。”
古平原话音刚落,就听旁边树林里传出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说对了,就是要你去才行!”
随着这声喊,从树林里又钻出好几个人,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陈赖子!”刘黑塔一看见为首的那个人,立时大吼一声,伸手就拽九节鞭。
古平原一把按住他,当初刘黑塔被王天贵抓了,陈赖子曾经到常家报过信。但当时只闻其声,看的是个背影,今日才算是见到真容。一见那副二流子相,他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头。
陈赖子可见过古平原,太原城里古平原一诺千金之时,他就站在人群里。他看了看站在一旁如花似玉的常玉儿,又瞧瞧气度不凡的古平原,心里突然起了自惭形秽之感。他原本存着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此刻不由得又嫉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