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新劳动合同法和新政策带来的负担(第9/41页)
“你把房本拿回去,这些钱我照数给你。”
“不,房本得给你,一定要给你,万一我输个精光,起码我还能从你手里讨一个地方住。而且,万一我输成负翁,债主肯定先拿我的房子,放到你名下他们就没办法了。其实这些已经是不很值钱的房产了,除了我现在住的。两套别墅早已抵押给银行,上海的房子也已经抵押。只剩下这几套房子。你上去跟阿三讨论一下,我明天等你答复。我走了,你下车。”
柳钧一直借路灯光仔细观察钱宏明,见钱宏明憔悴了许多,但两只眼睛雪亮,似是亢奋。想到钱宏明哪儿都可以睡觉,今天却在车上关掉手机睡觉,柳钧心里想到了什么:“你最近是不是难以回家?问私人借钱填窟窿了?上海一座大厦的改建项目就是筹资借口?”
钱宏明长长叹一声气,没有回答,摊开四肢半躺在后座,仰望车顶,如仰望星空。
“你真疯狂,你们姐弟一起疯狂。怎么办?这几天住我公司研发中心去,有保安和全套安全系统……”
“不至于,还不至于,我能应付。”
“继续拆东墙补西墙?为什么不考虑一刀子止损?”
“说得轻巧,这刀子除非是法院切下去,我抡,有用吗。你别问了,你完全是局外人,跟你解释清楚这些得起码一周,我只要知道你在这里,开着手机,我有事找得到你,就行了。你回家跟阿三商量一下,行的话,明天让阿三跟我姐联络,让她们两个专业人士做这事,必须手续清楚,绝无纰漏。如果我被起诉,根据民事诉讼法,我必须汇报执行之日前一年的财产情况,这个正当交易最容易被推翻。所以,必须市场价,柳钧你放点血啦。”
“唉,个人在大环境下,简直是蚂蚁一样微小。你手头现金够不够?”
“目前还够,不够了问你要。”钱宏明依然抬头望天,说话有气无力,“你说的那家倒闭集团,我这几个月其实一直关注着,很意外一个现象,那些个人债权人竟然非常干脆地走法律途径讨债,而不是自谋出路。我今后恐怕也是一屁股官司。”
柳钧犹豫了一下:“法院可以对债务人的法人代表限制出境。你如果实在走投无路,赶紧。”
“潜逃容易,想回来就难了。而且我姐没移民,我走了,所有的矛头就对准她。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她对我犹如半个母亲,有养育之恩,我不能抛下她。幸好早一步把嘉丽送走。”
“嘉丽在我这儿存的钱,这就给你吧。”
“我放在澳大利亚的钱不多,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嘉丽需要这笔钱,你先收着。再说也没多少,十几二十万的,顶什么用。”
“我还有一个额外要求,无论如何,一天给我一个电话,报个平安,不要对我撒谎。”
钱宏明懒洋洋地笑道:“没那么严重,呵呵,一天一个可能做不到,但有重大变化,我首先知会你。放心,问题没你想象的严重,我只是提前做好退后准备,然后才能放手一搏。我有计划的,我不能不要回我的钱。”
柳钧下去见钱宏明,一去就是这么久,崔冰冰在楼上很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怕钱宏明问柳钧借钱。借钱这种事,以前钱宏明并不是没开过口,而柳钧则是什么抵押物都没问钱宏明要。可今非昔比,今天钱宏明手中的资金链恐怕是岌岌可危,根据她对那一行当的了解,今天借钱给钱宏明,那几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她崔冰冰又不是不懂那一行。可是她难道能冲下去阻止吗?不行,她只能心神不宁地在楼上待着。
等柳钧捧一只大牛皮纸袋上来,将钱宏明的请求一说,崔冰冰一颗心终于放松,脱口而出:“想不到钱宏明这个人还真是你好朋友。这事我明天找他姐,他说得没错,手续一定要清楚,他这是保护你。”
“我本来想借钱给他,设法给他……”
“不行,理智点儿,现在借钱给他等于填无底洞,不如等他折腾出个结果来,届时你帮他东山再起也来得及。”
这一回,连崔冰冰都真心地为钱宏明叹息起来。等将淡淡送上床,崔冰冰也将最近工作中的烦恼一股脑儿倒给柳钧。这几年放出去的贷款忽然要收紧,怎么能够?那些贷款好多已经被企业挪用,诸如流动资金贷款给投入到固定资产上去了,收急了,企业只能倒闭给你看;不收,又有上面压着。若更是遇到钱宏明那种手里拿着护照的,逼急了就给你卷包逃出国,留给银行的就是坏账。她是每天提心吊胆,斟酌每一笔贷款的来龙去脉是收是放。现在银行唯一舒心的事是对个人的窗口终于不排长队了,因为股票跌得够惨,股民已无心再跑到银行窗口申购基金。去年是股民开户人数节节上升,银行储蓄步步下降,每天的烦心事是揽储。现在是窗口门可罗雀,银行储蓄节节高升,她却依然无比烦恼。有时候真想学嘉丽大撒把,回家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