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可能的计划(第2/2页)
但玛丽·安贡努修女仍在讲话:“我们每天都做一点。你可以写笔记,我来打。我猜你不懂速记法吧?”
我点点头。
“好吧,就这么办。我们来写信,你和我一道,直到哈罗德·弗莱到达这里为止。我会以第一人称来写,假装自己是你。我会转抄所有的话。一个字都不会漏。你的信会在哈罗德·弗莱抵达的时候等着他。”
那你答应我,他见到我之前会先读到信?
“我向你保证。”
她的想法已经让人有点动心。我已经在编排开场白了。我觉得自己应该是闭上了眼睛,因为等我睁开眼时,玛丽·安贡努修女又换地方了,这次她坐在被单上我脚部微微隆起的旁边。她戴上了一副蓝色的胶框老花镜,让她看起来眼珠凸出,她拎起一个磨损的皮革手提袋,有公文包大小。钥匙用一条绳圈系在提手上。
她笑起来:“你睡着了。所以我溜去办公室,擅自借来了打字机。”她打开我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她把它放回到我的腿上,旁边搁了支铅笔。
“你明白现在的状况吗?”玛丽·安贡努修女一边说,一边打开皮包的锁,取出打字机。这是一台乳白色的凯旋牌提帕打字机。我以前也有过一台同样型号的。“哈罗德·弗莱在走路。但换个角度看,尽管你人在这里,尽管你已经完成了旅行,你也在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说起来是一回事,又不完全一样。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就算我人不在了,至少我的信会在。
玛丽·安贡努修女坐好,把打字机搁在她的膝上。“好啦,”她说,伸展着红彤彤的手指,“跳格键在哪里?”
接下来的早晨,我们都在工作,一直到午饭后,到黄昏降临。我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我指着自己的字迹。你看得懂吗?
“完全看得懂。”她说。
我撕下写完的纸页,给每一页标号,然后玛丽·安贡努修女捡起来打字。我一直告诉自己,写到下一页就停,等到下一页,我又把它写满。我写了你目前读到的一切,玛丽·安贡努修女则噼里啪啦地在按键上敲打。我们仍在忙活。我在写字,她在打字。
“好,”她说,“这样很好。”
今晚,值班护士履行了我们晚间的例行程序。她用漱口水和裹上纱布的小棒给我清理口腔。她在我嘴唇破裂的地方涂上凝胶,还换了敷药。沙阿医生是姑息治疗的会诊医生,他问我有没有痛得更厉害,但我告诉他没有,还是老样子。我没必要让自己不舒服,他说。如果我哪里有病痛,治疗的药物可以调整下。护士刚给我贴上新的止痛贴,露西修女就开始按摩我的手。她光滑圆滚的手指在我僵硬的指头上游走,放松了关节,缓和了疼痛的发作。她取来闪粉指甲油,给我涂指甲。
睡梦中,我看到了你的儿子。“好的,戴维,”我说,“好。”我拿来一条毛毯,怕他冷,给他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