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那条裙子很衬你(第3/4页)

从那以后,我就定期给你买巧克力棒。我在上班的路上会去一下报刊亭。它变成了我日常作息的一部分,就像有些人停下来喂鸟,就像以前别人来参观我的海上花园,往一个蓝贝石池里扔一便士以求好运一样。

你第二次提起戴维。你告诉我夏天过后,他有希望去读剑桥。“他想去读古典文学。”

“你以前为什么不说啊?”

“他不喜欢我聊这件事。”

“但我以前是牛津的。圣希尔达学院。我读的也是古典文学。”

“天啊,”你说,“我的神啊。”

“这就是你能说的?”我对你微笑,表示我的评论里没有带刺,只是在表示友好。

“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些词好滑稽。就好像在说‘神啊亮瞎我的眼吧’或者‘晴天霹雳啊’。我以为已经没有人那样讲话了。”

“或许我紧张的时候才会蹦出来。”

“我让你紧张吗?”

“有一点。”

你的脸红了,我真希望拉起你的手,但我当然不能。我只能拿着我的手提包坐在那里。我只能问,戴维愿不愿意借我的大学课本;我旅行时带上了几本。那些书对我非常珍贵,但我没有承认。事实是,我在试图寻找与你联结的方式,把我的书借给你儿子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你觉得戴维会感兴趣吗?”我问。

你的回答,当它传来时,吓了我一跳。“我觉得那条裙子很衬你。”我以为我听错了。我抬眼一看,刚好直直撞上你的视线。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沐浴在喜悦里。

“就是一套棕色套装。”我说。

“嗯,还是很不错。”

在我的小套房里,我有一套午夜蓝的礼服裙,紧身胸衣上缝着成串的亮片。有一双黑色天鹅绒舞鞋。但你赞美的是什么?一套坚果色的普通羊毛套装。

“神啊亮瞎我的眼吧。”我说。

等到六月,一切尘埃落定。我已经没有回头路。我看着你仔细地扣好驾驶手套上的纽扣,或者和某个老板聊天时眼角细微的笑纹;而我呢,我想高呼,我想大喊。我几乎难以自抑。有时我得滑稽地咳嗽一声或者更糟——冒出来的是扑哧一声。只要不告诉你我的真实感受就行。甚至不是因为我们说的话很好笑。在外人眼里或许稀松平常。但有时,单单只是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就已足够,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能把你点燃。我爱你的声音,你走路的样子,你的婚姻,你的手,你锯齿纹的袜子,你围巾上灵巧的打结,你的白面包三明治,我的老天啊,你的一切。这是让人眩晕的第一阶段,这个人的一切都很新鲜,充满奇迹,你不得不总是停下来,去看,去听,去吸收,别的东西都不存在。剩下的世界变成灰色,被遮蔽了。在啤酒厂的日子里,我们有时在食堂里同坐一张桌子,或者你顺便来我的办公室,讨论下一条路线,但在那些场合,附近总有其他人在。只有我们单独坐在车里时,你才属于我。

在经历过种种那般之后,我再次感觉像个人了。我在早晨醒来,不再需要逃避这一天。我坐在巴士上,离啤酒厂越来越近,我的心在胸口里狂乱地跳,那就是礼物:它是活生生的。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离开莫琳。你太正直了,不会那么做。当然,这也是我爱你的另一个理由。

我开始写诗。情诗。我还能如何表达自己呢?我把它们放在手提包的拉链隔层里。我会伸手进去,用指尖摸到页角,然后我会好奇,我今天会讲吗?我会告诉哈罗德·弗莱我的感受吗?我只是伸手给你一块硬糖。

所以,当我在乘客座上把头扭开不发一言时,不是因为我在睡觉,哈罗德。我在想象你和我的画面。我想象永远留在你身边是什么样子。要么我就眺望窗外,巡视地段,单纯为了好玩,看看我们能不能住进其中某处。一栋漂亮的粉色独栋房屋,有一小块草地给你割草,商店和洗衣店都很便利。或者一栋海边的小屋,更加偏远,但有海景。我在脑海里想象我们在一张小圆桌旁的餐椅上。我想象我们在一张软垫沙发上。是的,我甚至想象我们在床上。我看着你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我很抱歉这么说,但我在开头答应过,会让你知道真相——我想象那双手在我的手上。在我的胸部。在我的大腿之间。

当你在幻想身边男人的裸体,而事实上他却穿着浅棕色的休闲服,戴着驾驶手套,已经娶了另一个女人时,你必须做些事情来转移对他的注意力。有一次我说,我能倒着唱歌,你看起来很惊讶,说,你真的可以啊?我不行,我当然不行,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以前可是古典文学系的学生。能倒着唱歌的人是我父亲。他在刨木头或者用亚麻籽油擦木板时就会这么做。不过,你问过那个问题之后,我回到家就自学了《天佑女王》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