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失的长桥(第2/7页)
一开始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现在都清晰地展现在了眼前:初次见面还未介绍,他就叫出了她的名字;陈树发第一次提及费可时,他好像早就知道费可的存在,并未质疑;他端着盘子时颤抖的手,以及那信上歪歪扭扭的笔迹;更不用说,那加了杏仁奶的粥,只有成大的人才知道这是学校食堂的招牌菜,也是她喜欢吃的。
何姗看了一眼手机,这时竟然有了一格信号。在管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拨了出去。
管家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亮着。何姗把手机翻转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先前他用她的手机拨过的、费可的号码!
“真的是你……” 何姗呆呆地看着他。
管家按掉了何姗的来电。他坐到餐桌旁,点燃了一支烟,捏着烟的手有些抖。他轻轻吐出一口烟,紧接着狂咳了起来,灰白的脸涨成了紫红色。
何姗走过去,拖出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这不可能……”何姗的目光在他身上犁过来又犁过去,想找出哪怕一丁点儿自己熟悉的地方。事实上,若她仔细回想方才众人的陈述,他们各自对费可相貌的描述也是大相径庭的。
“我也觉得纳闷,你们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认出我来。”他笑道,笑容之下分明透着悲凉。
“你真的是费可吗?”
“连你也认不出我来了吗?我以为至少你应该能。”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何姗并没有注意对方话里有话,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变成什么样?这样吗?”他那骨瘦嶙峋的手摸到了头发上,一把扯了下来。
何姗尖叫了起来。他光溜溜的头顶上泛着瘆人的寒光,稀疏的几根毛发也都是灰白的。
“你……你生病了?”
费可戴上假发,惨笑道:“肺癌。我还不到四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直到这一刻,何姗才敢完全确定,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的确就是费可!
“所以你才要把财产都留给我们?那是你的遗嘱?”何姗虽然没看到其他人的信,但单凭自己信中的内容和其他人的反应,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算是吧。”
“为什么都给了我们?是因为愧疚?你在为骗了大家而赎罪?”
这个世上不经赎罪就得到的宽恕好像还不存在。这个动机来解释费可散尽家财的举动,似乎是很合理的。
谁知费可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反问道:“赎罪?我需要赎罪吗?”
“不该吗?”
“你真觉得我骗了他们?我不过是问他们借了一点钱罢了。都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可从来没有主动要过。”
“你的意思是你没骗过人?”
“如果我骗了他们,那他们算什么呢?他们一个个,哪个不是希望从我身上得到更多?”
何姗虽愕然,心中却是暗喜。这个回答太出乎意料,也太有故事可挖了!
“你该相信一个快死的人的话,即使按你们的说法,我是个骗子。”费可冷冷地说,“倒是那些活人的话,你该打个问号。”
何姗听出了弦外之音。有些事只说不做,有些事只做不说。那些客人真正的心思不在他们讲述出来的故事里,而都藏在刻意隐瞒的部分里。
陈树发把车开得飞快,眼睛瞟着沿路的房屋。
“别急啊,陈老板,一会到了市里准能找到银行。”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张宣说。
“奶奶个球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又骗我们!”
陈树发说不清楚这愤怒是打哪儿来的。费可给他的信直白又残酷,可即使他有再多的怀疑,也被信上的数字给冲淡了。
“……我还是得叫你一声爸,毕竟你仍是孩子的姥爷。佳佳的事我也很抱歉。但你肯定清楚,她的死并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给孩子留了2亿美元的信托基金,你是执行人。另外这张银行卡密码是佳佳的生日,上面有5千万人民币的现金,给你的。过去你投资在我身上的钱,现在我都加倍还给你了。费可。”
陈树发突然明白他愤怒的原因了。因为他下意识里第一反应仍是相信费可,相信自己再次有了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费可在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佳佳真正的死因,其实早在她结婚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爸,那LV包好像是假的。”
“欸,那肯定是费可从家拿来的东西。你知道现在给当官的送礼,什么假包假表都有的。你爸也干过。”
“爸,我不想结婚了,我觉得他这人有点不实在。”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这请柬都送出去了!还不是你自己惹的事儿吗?谁让你先有了!不结婚?你让爸这老脸往哪儿搁?”
“爸,你别成天跟他搞在一起,尤其钱什么的管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