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富兰克林自传 自传续编(第11/33页)
一些反对怀特·菲尔德先生的人猜想他要把这些捐款用作自己的薪酬,但我非常了解他(他曾雇我印刷布道内容和日志等),从不怀疑他的诚实正直,我至今一直认为他是个十足的诚实之人。据我看,要是我为他做证应该比较有用,因为我们不属于同一教派。他确实曾为我皈依的宗教祈祷过,但他从未因为他的祷告已蒙垂听而感到宽慰。我们的友谊世俗而诚挚,持续到他去世。
下面的事例多少能说明我们之间的交情。有一次他从英国抵达波士顿时,写信告诉我说他很快要来费城,但是由于他的老朋友兼房主贝内泽先生已经搬去了日耳曼镇,这样他到了那里时就不知住哪里了。我回信说:“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如果你能适应我家简陋的居住环境的话,我们真心欢迎你住我家。”他又回信说,如果我能那样招待他的话,基督一定会赐福于我的。我再次回信说:“不要误会,我不是看在基督的份儿上,而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们的一个熟人开玩笑说,那些圣徒都有这么一个习惯,就是当接受了别人的款待时,总是把人情记在天上,而不说是自己领了情,而我却偏把人情记在了人世间。
我最后一次看到怀特·菲尔德先生是在伦敦,他向我请教关于他的孤儿院房屋的事宜,以及他想利用这些房子来开办一所大学的想法。
他的声音洪亮清楚,而且遣词造句非常了得,就算距离很远,也能够听得到他说的话,特别是不管他的听众有多少,他们都安静聆听。有一晚他在法院的一个阶梯上布道时(法院在市场街中间,第二街的西边,这两条街是直角相交的),两条街上相当远的距离全部站着他的听众。我站在市场街最远的地方,我想知道他的声音究竟可以传播多远,我就慢慢向后退到河边,发现直到我靠近前街的地方,他的声音还清晰可辨,到了前街,街上的声音才掩盖了他的声音。想象一下,那时一个以我所在的距离为半径的半圆,中间全部都是听众,我计算了一下,假定每个人占两平方英尺,那么三万以上的人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直到看见报纸上说他曾经在田野上给二万五千个人讲过道时,我彻底信了。古代历史上也有关于将军给全军士兵大声疾呼地演说的记载,我曾经质疑过,但现在我相信了。
我经常听他讲道,到后来我都能辨别出哪些是他新写的布道内容,哪些是他在沿途讲过多次的内容了。多次重复以后,他的布道内容中的每一个重音、强调、声音的语调都十分恰当,即使一个人对他布道的内容不感兴趣,也会因为听到他的演说而很愉悦,那种情绪就如听了优美的音乐而引起的快感。这是巡游的传教士比起相对静止的传教士在讲道上的一个优势,因为后者不能够通过这么多次的预演来提升他的讲道水平。
他不时发表的作品却大大地帮助了他的敌人。倘若是在布道时不小心说错了话,或者直接提出错误的意见,后面还可以加以解释,或者利用上下文关系加以限制,甚至可以直接否认。但是文字证据是不可磨灭的,批判家对他的作品猛烈抨击,他们的理由看似十分有道理,因此他的信徒越来越少了。于是我想他要是什么也没写、没发表,或许跟随他的教徒会更多,他的教派会更庞大,而且他的名声或许会愈加远扬,即使在他去世后。由于他写了一些东西,使得他什么也不是了,还降低了他的人格。如果没有写,他的信徒们可以想象他的一连串美德,由于他们对他热忱崇拜,因此他们会期望他具有这些品质。
我的生意越来越好,我的报纸后来利润丰厚,因为有好长一段时间它是这个州和邻近的州唯一的报纸,我的境况也越来越优裕。此外,我还悟出了这句话的真理:“第一次挣得一百英镑后,再去赚取一百英镑就更容易了。”钱本身是可以再生钱的。
在卡罗来纳州的合作成功了,我深受鼓励,提拔了一些表现良好的职工,在不同的殖民地以和在卡罗来纳州同样的条件给他们开设印刷行。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干得不错,在我们的合同期限(六年)结束时,能够从我手中购买走铅字,继续自己经营,那样他们就可以抚养各自的家庭。一般说来,合伙常常会以争吵结束,但在这点上我很高兴,因为我和他们的合伙都是和谐地结束的,我想这大部分要归于我预先防止了误会的发生。在合同中,我明确写出合作双方应尽的义务和享有的权利,因此不可能发生什么争执。在此我提醒所有要与人合作的人,要预先避免发生不愉快,因为不管是多么德高望重的合作伙伴,也不管订立合同时多么信任对方,日后都可能会因为对生意的照看和负责不平等而发生小小的猜忌和埋怨,最后以友情破裂还有合作关系结束而告终,更甚会有诉诸法律的情况,或者其他不愉快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