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内情 妈妈们与心理学(第2/4页)

“我也想请假待在家里。”露茜说。

“你又没生病。”他们的母亲说。

“拜伦也没有生病,”露茜说,“他都没出疹子。”

温斯顿男校那些孩子的母亲每个月在城里唯一的百货商店举行一次上午咖啡聚会。城里也有其他咖啡馆,但它们都是主要街道低处那一端新开的店,供应美式汉堡包和加了调味料的奶昔。百货商店那家茶室上午11点开门。它有镶着木边的镀金椅子,上面垫着蓝色的平绒垫。女侍者穿着白色的镶边围裙,用铺着白色小纸垫的盘子为顾客端来茶点。如果你点咖啡,可以选择加牛奶或奶油,还有一小块裹在黑色包装纸里的薄荷巧克力。

那天早上共有15个妈妈参加聚会。“这次出席人数不错。”安德里亚·洛用菜单扇着风说道。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一直睁到最大限度,仿佛总是看见什么让她受惊的东西。迪尔德丽·沃特金斯最后到达,她坐在一把从卫生间搬来的矮凳上,因为所有镀金椅子都坐满了。因为脸上热汗蒸腾,她不停地轻轻擦汗。“我不明白,我们干吗不多举行这样的聚会?”安德里亚说,“迪尔德丽,你确定坐那么低的凳子能看见我们吗?”

迪尔德丽说:“我的位置很好,不过,哪位愿意把糖递给我吗?”

“我没法递。”那个新来的妈妈说。她的丈夫从事某种销售工作,但不是上门推销。她抬起手来,仿佛仅仅碰一下糖罐都会导致她的手指发胖。

“拜伦生病了吗?”安德里亚从桌子的另一端冲他点点头说。

“他头疼,”戴安娜说,“不会传染人,没长肿块或疹子。”

“幸亏没有。”妈妈们异口同声地说。谁会把一个得了传染病的孩子带到百货商店来呢?

“没再发生别的意外吧?”安德里亚说。

他的母亲说没有,没发生别的意外。池塘已经用栅栏围起来了。这时拜伦用力咽了口唾沫。安德里亚向新来的妈妈解释詹姆斯和拜伦去年夏天曾试图在克兰汉府搭一座桥。“他们差点被淹死。”她笑着说。然后她又补充说他们之间已不再心存芥蒂了。

“只有拜伦掉进了池塘,”戴安娜喃喃地说,“里面的水比我的膝盖深不了多少。詹姆斯身上一点都没弄湿。”

她不该说这番话。安德里亚·洛用一柄茶匙使劲地搅着咖啡。“话虽如此,但你也不想拜伦错过奖学金考试吧?如果我是你,我会找人给他看看。我丈夫认识城里一个很不错的人,他叫霍华兹。他们俩是大学同学。这人是育儿方面的专家。”

“谢谢你,安德里亚,”戴安娜说,“我会记住的。”她伸手掏出笔记本,打开到一张空白页。

“其实他是一个心理学家。”

这个词语就像个小拍子拍了一下空气。拜伦不用看,用眼角余光瞄到母亲的手在笔记本上方迟疑了片刻。他明白问题所在,她不知道怎么写“心理学家”。

“倒不是我本人寻求过他的服务。”安德里亚说。

嚓嚓,嚓嚓,嚓嚓,戴安娜的笔在纸上划过。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把它扔进手袋。

“但有些人确实需要他。例如外面一些有病的人。”

拜伦冲那些女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明他并非那种有病的人,他是正常的,只是有点头疼。

“就拿我婆婆来说,”迪尔德丽尖声说道,“她给广播二台的那个DJ写情书。他叫什么来着?”

安德里亚说她不知道。她说她对DJ没兴趣,贝多芬更合她胃口。

“我不停地告诉她:妈妈,你不能每天给他写信。她有那种病——叫什么来着?”妈妈们再次摇摇头,但这次迪尔德丽想起来了,“精神分裂症。就是它。她说他在广播上对她说话了。”

“我喜欢写信,”拜伦说,“我曾经给女王写信,她给我回信了。对吧,妈咪?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的侍女给我回信了。”

安德里亚审视着他,嘬着嘴,仿佛在吸润喉片。他后悔提到女王,不过私下里却为收到她的回信而自豪。他把那封信以及NASA和罗伊·卡斯尔先生的回信放在一个装过雅各布牌薄脆饼干的特殊铁盒子里。他觉得自己很会写信。

“可是我想你不会把给女王的信写在内衣内裤上,我婆婆就是那么干的。”迪尔德丽说。

那些女人爆发出一阵大笑,拜伦真希望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连耳朵也羞得通红。他没想到这会跟内衣内裤扯上关系,现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所有妈妈穿桃红色胸衣的画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感觉到戴安娜柔软的手在桌底下握住他的手。与此同时,安德里亚说精神疾病也是病,得把那种人送进贝什利山。她说:“从长远来看,这样做是最仁慈的。就像同性恋,他们必须获得帮助才能有所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