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力 一个惊喜(第6/7页)

“我没想到你们每天都要来。”戴安娜解释说,“我们只是到海边去欣赏了一场音乐会。”但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贝弗莉吃惊得张大了嘴,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音乐会上有一位很不错的风琴手。”拜伦说。他提出把节目单拿来,给贝弗莉看那上面画的图,但她快速地摇了一下头,把嘴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就好像被一排大头针给钉住了。

“贝弗莉,你千万别难过。”戴安娜说。

“我想到海边去,也想去听音乐会。我们在这里都快饿死了。我今天真倒霉。我的关节炎恶化了。我喜欢听风琴,那是我最爱的乐器。”

戴安娜赶忙给贝弗莉端来一杯她喜欢的黄色饮料,开始从一条面包上切面包片做三明治,但贝弗莉提着手提包杵在那里。她不断地从包里掏出东西来,她的钱包,她的小日记本,她的手绢,然后将它们全部塞了进去,就好像她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我跟你说过会变成这样。”她说,看起来就要落泪了,“我说过你会厌烦的。”珍妮从躺椅上爬起来,穿过厨房门溜了进来。

“我没有厌烦,贝弗莉。”

“你以为你可以邀请我喝喝茶,然后经过深思熟虑,再将我赶走,彻底忘掉。”不管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她都无法控制了,她哭得稀里哗啦。

戴安娜递给她一块手帕,然后抓起她的手,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请不要哭了,贝弗莉。你是我的朋友,你当然是。但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你。我有孩子……”

听到这句话,贝弗莉往后一挣,举起胳膊,仿佛就要发动猛攻。这时,厨房里传来的一阵哈哈大笑将她打断。珍妮骑着露茜的跳跳球飞也似的穿过敞开的玻璃门。球撞上门槛,她被狠狠地弹了起来,从那两个橡胶把手顶上摔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到铺路石上。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张开腿,双手被压在脑袋两侧。她没有动弹。

贝弗莉大叫着跑到她身旁。“好了,好了,”她尖叫着,“好了,好了。”那声音听起来并不让人感到安慰。她猛烈地摇晃着女儿,仿佛她睡着了。她猛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能走路吗?缝过的伤口撕开没有?”

“她根本就没缝过伤口,”他的母亲说,但她看起来惊恐不安,“如果她的腿伤得那么重,为什么她还去骑跳跳球?”

尽管这是事实,但她不该说出来。贝弗莉将孩子扯到自己怀里,开始趔趔趄趄地穿过落地窗走进厨房。戴安娜提着贝弗莉的手提包飞奔着跟在后面,但贝弗莉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就好像她忘记了怎样停下脚步。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母亲叫喊着,“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已经太晚了,已经太晚了。”贝弗莉大叫着。

“让我送你们回家吧。让我帮帮你。”戴安娜用她跟西摩说话时的颤抖声音说。在那一刻,拜伦都担心父亲就站在后面。

贝弗莉突然停止哭泣,转过身来。她的脸变成紫褐色。珍妮躺在她的怀里,虚弱得像块布,但贝弗莉的手指再次变得僵硬,向外平伸,仿佛把它们当作手来使用太痛苦。珍妮的膝盖上没有血,拜伦仔细地看了一眼。然而珍妮面色苍白,眼睛半睁半闭,这他也看到了。

“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求你施舍?”贝弗莉唾沫横飞地说,“我一点不比你差,戴安娜。记住,我的母亲是教区牧师的妻子,不是什么下贱的歌女。我们坐公交车回去。”

现在轮到他的母亲踉踉跄跄了。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嘴里蹦出几个有关那辆汽车和公交车站的词语,此外再无其他。

让他惊讶的是,贝弗莉大笑起来:“什么?难道要我看着你开着车一路拐弯?你开那辆车紧张得要死,你是个危险的司机。你甚至都不该领到驾照。”

她朝着车道走去,怀里仍然抱着珍妮。他的母亲站在门槛上望着她们,用手捂着脑袋。“这下可糟了。”她静静地说道,然后走进厨房。

拜伦听见她在洗碟子,并把那些沙滩毛巾的沙子抖掉。他待在门边,望着贝弗莉朝公路走去,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消失,只留下花园、沼泽和光滑如釉的夏季天空。

就像贝弗莉一样,詹姆斯也对音乐会很感兴趣。或许是对“完美行动”的结束感到失望,他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转到这次前往码头的惊喜之旅上。他盘问拜伦都有些什么演出、演员们穿些什么、演出持续了多长时间、到底表演了些什么节目。他让拜伦描述那些绘制的布景、管弦乐队以及每一幕之间落下的幕布。但让他着迷的是那位风琴手和那些穿着白色服装的舞蹈演员。“你妈妈真的哭了吗?”他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