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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磊很想打起精神大吃一顿,让左岸高兴,但是疲倦代替了愿望,只吃了两口,就撑不住了。

“我想先睡一会儿。”权磊放下筷子,抬起沉重的眼皮,有些歉疚地说。

“好,你睡吧。”左岸体贴地道。起身去卧室,为他铺床。

这一睡,就到第二天中午。醒来第一个感觉是饿,好像大病初愈,胃口大开。左岸要把昨天的菜倒掉,重新做几个菜,权磊说什么也不让,用微波炉热了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满满一桌子菜,几乎没剩什么。左岸开始还蛮高兴,等到后来就有点儿害怕了,一连问了几遍:

“吃这么多,胃受得了吗?”

“没事。”权磊满不再乎地道。

左岸在旁边看着,眼圈不觉又红了。她不愿被权磊看到,起身去了洗手间。靠在门后默默流了会儿泪,再用热水洗净,抹了点眼霜,对着镜子照了照,觉的看不出哭过的痕迹,这才离开。

权磊饱餐一顿,仰面倒在沙发上。大概吃的太撑了,动也懒的动一下。左岸跪坐在地毯上,伏在他身旁,轻轻拨开他额前一缕头发,见头顶和两边鬓角已有些许白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不由深叹口气。

“才几天呀,怎么变的这么厉害?在里面一定没少受罪!”左岸心疼地想。

权磊仿佛猜出她心思似的,侧过头来看着她,“你不是说,你父亲去世了吗?”把她的思绪引开。

左岸垂下眼帘:“这么说也不为过。从精神上讲,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从左岸说话的语气,权磊已经感觉到,她和父亲之间有很深的隔阂。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不愿多谈,他也就不再问。想到她为了自己去求平时并不来往的父亲,心中涌起一股柔情。拉过左岸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来回摩挲着。

左岸抚摸着他那变的有些粗糙的皮肤,心中一阵酸楚。

“他们-真的没打你吗?才几天呀,怎么变的这么厉害?”

权磊眼前浮现出自己脱光衣服、被人用冷水冲刷的屈辱一幕,眼睛湿润了。他怕左岸看见,急忙侧过身,脸冲里躺着。

左岸已经看见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两手放在权磊肩上,为他揉捏着。

“你-是不是-觉得很冤?”过了一会儿,左岸声音怯怯地问。

“那要看和谁比。和东方、易小凡他们比,我是有些冤。凭什么我在里面受罪,他们没事?但是和里面的人比,一点儿都不冤。我做的那些事,别说关7天,7年也够了。你知道吗,那里面有个房地产公司会计,经理携款跑了,就把他抓进去当替罪羊。都关了一年了,既不判,也不放。就这么拖着。还有个绰号叫兴安岭的,偷了一辆旧自行车,家里没钱请律师,关了半年了。”

“这么说都是冤案啊?”

“当然不,号长就不是。他死有余辜。为了500元钱就杀人。一条命,就值500元啊!”

“那你的意思,如果是为了500万,就可以啦?”左岸随口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一下想到丛林。

权磊也想到了,脸色陡的阴沉起来。

对于丛林的死,权磊只是感到震惊、意外,但并悲伤,也不愧疚-没什么可悲伤、愧疚的,这是一个告密者应得的下场。他始终坚信,是丛林告的密。但是在看守所、在失去自由的那些日子里,他一遍遍回忆发生的一切,一次次反省自己,不禁有些动摇了。他想起丛林被带走的那天晚上,最后看他时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什么。是什么呢?

权磊不愿再想下去,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够让他痛苦了,他不愿再想这些事。

“我决定了,辞去总经理职务。”沉默片刻,权磊忽然开口道。

左岸怔了一下,看看权磊,拿不准他是认真,还是一时赌气。

见她不语,权磊又道:“我已经40岁了,不想再冒险了。我要过平静的生活。”

左岸盯着他:“你真的能平静下来吗?辞职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先陪你去西藏,早就答应的,一直没兑现。至于以后的事,等回来再说。”

左岸心中一动,随即立刻回绝:“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受不了高原气候。还是以后再去吧。”

“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我想出去散散心。”

“那-”,左岸顿了一下,“我们去敦煌吧。明年再去西藏。”

权磊想了想,爽快地点点头。“也好。”

走之前,权磊去向姚明远和张棋辞行。姚明远做东,在香格里拉饭店为他接风,也算是饯行。

姚明远一见权磊,急忙站起身,老远伸出手来。

“老二,你受苦了!”

“没什么。我这辈子什么都经历了,就没进去过,也算是填补了一项人生空白。”权磊不无自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