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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未来对着走出店门的我的后背大叫:“你怎么这样啊!”
未来有个坏毛病,一旦喝得大醉,就会不管什么地方,倒头便睡。有一次,大家站起来正准备要走,发现刚才还在嚷嚷的未来不见了。以为她一个人先走了,大家也就没有找她,开始穿堆在沙发上的各自的大衣。原来未来躺在这堆大衣下面睡觉呢。也不知做了什么梦,幸福地微笑着,甚至发出香甜的呼噜声。我心想,居然没有被憋死。有时候我很想问问她,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喝成那样。
我在千岁乌山站前的31冰淇淋买了冰淇淋回去,客厅里没看见小琴,良介也不在,他去打工后直接去贵和子小姐家过夜了。看来萨特鲁仍然害怕未来,没敢回来。
我让表情有些暗淡的小琴挑选盒子里的冰淇淋,然后把那盒冰淇淋盛在刻花玻璃碟子里端给她。平日里小琴已经养成了客厅霸主的派头,最近,虽说也没有特别规定,但即便她不在,她平常坐的地方也没有人坐。一方面还因为比萨店的折扣券或放新餐巾纸的地方在哪儿,只有小琴能够立刻给出答案。
小琴只是呆呆地瞧着小勺里的冰淇淋,也不往嘴里送,我问了句“你怎么了”,然后也不等她回答,就回了男生房间,脱去西服。当我站在衣柜镜子前摘领带的时候,看见镜子里映着站在屋门口的小琴,不由得猛一回头。手里拿着小勺的小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后背。我不禁有些胆寒,下意识地布起了防线:“今天吧,我在‘翡翠鸟’碰见了未来,她又喝醉了。”
“那个,直辉君……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瞧瞧,果然不出所料,我心里想。不过,我尽量面不改色地问:“什么事?”小琴要商量的事,除了丸山友彦没别的。虽然觉得对不住小琴,可是夜晚回来已是疲惫不堪,这一类商量很是成为负担。
“怎么啦?闹意见了?”
我顺手解开衬衫的扣子,尽可能不看她的眼睛问道。低着头的小琴依然映在衣柜的镜子里。
“那个,我还没有跟别人商量过……”
“嗯,什么事?”
我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嘟哝:“没有跟别人商量过,最好也别跟我商量了。”
“就是吧,我其实也挺小心的,可是……”
听到这儿,我就猜到了。我扔掉衬衫,只是“嗯”了一声。
“我对丸山君也说不出口……”
我换上了阿迪达斯的运动衫,推着小琴的后背走出了男生房间,去了客厅,一起坐在沙发上。
假如小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那该有多轻松啊。“明天吧,明天再说吧。”我会这么对她说,关掉灯,赶紧上床睡觉;即便什么也不说,这个行动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遗憾的是,小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演员的孩子。再说得具体一些,即使是小琴本人,虽说这几个月的确是在一起生活,可对我来说,她只是一般的朋友。实际上这种距离感还挺微妙,既非亲近得可以胡说八道,又非疏远得可以装模作样地表示一下关心就完了。
“按理说,还是应该先和丸山君商量一下吧。”
不管怎么说,我决定先做好从这个商量之中逃跑的准备。
“话是这么说,可就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就像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样不是蛮好的吗,我心想。茶几上的冰淇淋在慢慢融化。
“不过,我看你还是告诉他比较好。”
“嗯……是应该告诉他……那个,你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你,能不能请你帮我问他一下呢?”
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犯愁。当然心里面犹如通奏低音那样响着“不愿意不愿意”的声音,可是,也许是懦弱吧,从我嘴里出来的却是“什么?想要问什么?”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就是问一下,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如果怀孕了?不是已经怀孕了吗?”
“那倒是……可是从他的角度考虑,突然间被告知‘有了’,不如‘假如有了’,能够让他更冷静地对待吧。”
真不知是小琴看低了丸山君,还是她自己缺心眼儿。我没有回答,舔着薄荷巧克力冰淇淋,被辛辣的葡萄酒弄麻的舌头上,缠绕着甘甜的冰淇淋。
“去过医院了吗?”
“还没有。不过,用验孕棒试了一下……你想看吗?”
“算了吧。”
从小琴的言行来看,她是不想把孩子生下来的。只是不告诉男朋友就去做人流,有些不敢,可是倘若被丸山君面对面说“你去堕胎吧”,更让她受不了。因此,想让我这个第三者当中间人去问问,“这样做可以吗?可以吧?”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