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马季老师二三事(第5/8页)

我是专业的相声作者,然而在写相声方面,作为相声演员的马季写的相声都比我多,我一共写了二百多段已经算多的了,但马季写了三百多段,这么一比,质量、数量都和马季有相当大的差距。所以我常说,我们是抬着头看马季的艺术的。

而且我一直强调,马老师对我好,对我的影响我都牢记在心,虽然自己做不到,但不能不追求。我不但知恩也知道感恩,还知道维护老师的威望和荣耀。有一次有人到我们家做客,此人说马季不好,我当时就制止了,我说:“马季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谁要说他不好请不要在我家说,出了我家的门您随便。”

难忘的演出历程

说起马季对我的关心,可用“无微不至”这个词概括。马季能在相声处在低谷的时候带我出去演出分钱给我,尽管我随队无所事事。当我身体不适的时候,马老师还主动地对我进行特殊的照顾。那一天,演出团队要从荆州到襄樊去,本来我可以和大家坐大巴,但是马季老师把我叫下来,让我坐他的专派小轿车。他给大家解释,说我感冒了需和他先走。这让我异常感动。

而那一天发生的另一件事也让我终生难忘。那天坐在小轿车里的除了我还有三个人,马季、王景愚和余声。王景愚是著名喜剧演员,曾在春晚舞台上演过哑剧《吃鸡》,余声是北京电视台《大观园》节目主持人。我们三个人坐了派给马季的车先走了,大队人马坐大巴在后面。

演出安排在能盛四千多人的襄樊体育馆。我和马季几个人到了以后,出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等了很长时间,就是不见后面的大巴过来。因为那会儿还没有手机,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主人先安排我们几个吃饭,饭后一直耐心等待。到了晚上七点半,观众都按时进场了,可是大巴车还不见踪影。演出公司的人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马老师怎么办,其实这事应当问他们自己,车是他们安排的,客随主便怎么能问马季老师呢?马老师劝他们再等等,到了八点半,大巴还是没有到,馆里的观众开始起哄。演出公司的人焦头烂额,东跑西颠用电话联系,然而,毫无音信。

到了九点多了,演出公司的人再一次求助马老师。当时在场的王景愚老师说:“唉,这要是我的专场,我也能对付了,可惜不是。”马季老师也说:“是呀,要是我的单口相声也不用着急了。”演出公司的人一听趁机鼓动马老师先演,被我当即给劝阻了。我找到演出公司的人对他们说:“绝对不可以这样做,演出可以换时间,不能让马老师先演。因为他心脏不好,如果出了事我作为他的学生担当不起,你们更担当不起。一会儿他的几个徒弟来了我没法交代,他可不是一般的演员。”演出公司的人是一位女同志,一听我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只是在屋里踱来踱去。

总不演出体育馆里观众的不满之声像炸了膛一样越演越烈。演出公司的人慌作一团,按说他们应当向观众解释,可是他们没有。当时观众在亢奋状态,恐怕一个人上台去解释,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或者说会更糟。于是演出公司的那位女士,还是鼓动马老师先演。

作为一个艺术家,最怕的是对不起观众,马老师和王景愚老师一商量,由王景愚老师先演,演差不多了,估计大队人马也就来了,如果还不来,马老师再上,到那时怎么着大巴车也来了。就这样马季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依然让王景愚老师上台开了场。还好,报幕员余声在场,走上台来简单说了几句解释的话,向观众道声对不起,王景愚老师就迅速上场了。此刻,整个体育馆安静下来,演出开始。王景愚老师也是个喜剧大师级人物,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足足演了40分钟,有一个哑剧小品我还为他配了戏,效果非常好。

因为他没带那么多道具,演了40分钟只好作罢。这时,大巴依然没有到,马季老师在没有带着搭档的情况下,孑然一身上台说起了单口相声。

说起马季老师的单口相声一般人可能都不知道,我有一次在马季家里有幸听他说过一段《抡弦子》。马季老师表演得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我曾问马老师:“您怎么不说单口相声啊?”马老师却说:“人家有专门说单口相声的,咱不能全占着呀。”但是,不演不能不会。这次真用上了。这才叫练兵千日,用兵一时。马季演了40分钟后观众没过瘾,还让他返场,在万般无奈下马老师一回头看见了我,把我带上了台。我惊恐万分,我虽说在业余时间也说过相声,那是因为那天逗哏的相声演员有病没来,我作为作者知道台词上了这么一两场。这次又不是我的作品,不知道说什么,而且是给马季捧哏,这怎么成?就这样我硬被马季老师拉上了台。马老师说:“你什么也别说,我说什么你随声附和就得了。”上了台,果然马老师一个人说起来,好在我知道相声的一般规律,再说,他说的是一个小段,这个小段常听,总算把这段相声完成了。但观众还是不让马季走,马季随机应变说大家先休息休息,待会儿有更精彩的节目。马季鞠躬下去,观众一片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