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弄凤凰重演古乐,赛狮子再布奇兵(第6/7页)
陆崇武依计,令许勍派了一名亲信,飞马前往邵武县城求援。
李罕之接到许勍急报,忙点起城中的两千骑兵,急赴洋宁镇,另派步兵七千,随后增援。又立即拟写战报一份,派人急送建阳。
派走了大军,李罕之坐立不安,每隔一个时辰,便派人飞马前往洋宁镇察探战情。不过直至日晡,也未见一人回报,心中不觉更为担忧。殊不知他派出的军队、探子,包括前往建阳的信使,都已做了唐军的俘虏。
黄昏时分,李罕之忽然接报,一队大军从洋宁镇方向开来,距城只有五里,天色已暗,看不清旗帜。
李罕之暗忖,自己派出援兵是在上午辰时,步兵最快也应在大约两个时辰以前方能到达洋宁镇,怎会如此迅速便已转回?莫非未及步军赶到洋宁镇,许勍便已击退了唐军,故而将增援的骑兵打发回来了?想想不大可能,其中大有蹊跷。当下命人严加防备,将守城用的滚木、雷石准备妥当,以防不测。
待大军抵达城下,竟然是唐军骑兵列于两侧,中间夹着降军队伍。
陆崇武派兵将各个城门围住,随后派出几名降兵军官,带着一百多降兵,先到城下喊话,劝说李罕之开城投降。李罕之在城头大骂,随后命弓箭手射杀劝降者,那些劝降的官兵忙纷纷逃回,竟无一人中箭,想必是弓箭手也不愿对准昔日伙伴放箭。
陆崇武见李罕之拒绝投降,却并不在意,命降军以两百人为一队,同时从四面攻城,唐军则在后面监战,若有退后不前者,立时斩杀。
那攻城的士兵与守城的士兵原本上午还是战友,眼下却忽然变作了敌人,双方悉皆心中不忍,攻城者边架梯爬城,便向上喊话,以图博取对方念着旧情,不要痛下杀手,以木石砸向自己。那守城的官兵心中也甚为矛盾,眼看着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爬上来,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直到攻城的士兵开始爬梯子,还未将滚木雷石投下。李罕之大怒,正要出言以军法威胁,忽然唐军阵中鸣金,攻城与守城双方均是心头一喜,总算暂时不必与自己弟兄兵戎相见了。
待降兵撤回阵中,陆崇武方将许勍派出,再次向李罕之劝降。
许勍来到城下,喊道:“罕师兄,今日你我兄弟受困于此,也是命当有此一劫,大丈夫死不足惜,不过怎能忍心连累这些跟我们出生入死的弟兄!弟兄们跟着咱图个什么?还不是为了有个好前程。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我二人带着弟兄们投靠了朝廷,也能有个正经名分,将来也好过上安稳日子,强过让弟兄们做贼为寇,整日东奔西窜,没有个了时。师兄,你便听兄弟一言,打开城门吧!”
李罕之乃是河南河阳人,自幼出家为僧,因其行为无赖,所至不容,后干脆还俗从军。又因其有勇力,与人相殴,致死方休,故而颇得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赏识,让他做了小校。他却心有不甘,及至黄巢作乱,便又投靠叛军,很快成了黄巢手下的大将。罕之是其出家时的法名,却不知自己俗名为何,还俗后便仍唤作罕之,许勍等人亦戏称他为罕师兄,久之竟成了官称。
李罕之与许勍素来交情不错,此时听他说得中肯,亦不免有些动心,却仍存着一念,只道建阳的援兵早晚便到,若坚守两日,或者便可解围。
许勍也已看出他心思,便又说道:“罕师兄,你派出的信子也早已被拦下了,不会有援军来了。眼下你城中只有六千人马,破城也只在一半日内,何苦白白牺牲了自家弟兄的性命?师兄,还是将城门开了吧!”
李罕之闻言大叫一声:“天亡我也!”
半晌,身边副将轻声叫道:“将军……”
李罕之心知大势已去,一言不发,转身下城,径自回营去了。
许勍见李罕之默然离去,心中明白他已然愿意归降,嘴上却不肯说出,忙向那副将喊话,命他开城。那副将也明白主将心意,当下命人大开城门,迎唐军进城。
进城后,陆崇武命人清点钱粮,迅速将财物装上车马,大军沿原路返回洋宁镇扎营,只留下二十骑在城中,以便有情况时追赶大军报信。又令几名唐军,于初五日辰时出发,换上叛军的装束,带着李罕之的书信,急奔建阳城求援,每隔一个时辰便从邵武派出几人送信,连派三拨人马出城送信,李罕之与许勍皆不明其意。
安排妥当,陆崇武又命二百唐军骑兵护送许勍、李罕之并其手下重要将领十余人,连夜快马回信州,在山中宿营歇息,不与大军同行。许、李二人心下明白,这是为了防备自己途中再起二心,率众造反。毕竟二人手下的降军有将近二万五千人马,唐军只有一万骑兵而已。如今军中将领均被唐军先行带走,降军虽众,却是群龙无首,无法再起事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