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茫茫云海御仙鹤,滚滚红尘葬野天(第3/6页)
光波翼又问道:“前辈那时所乘是哪一种鹤呢?”
鹤野天道:“那时我与鹤锋皆驾白鹤,其实我并未使出全力与他比试,他见无法赢我,便施术来争抢控制我的白鹤。我不留神被他抢了先机,险些从鹤背上摔下,一时怒火中烧,便极力施术与之相抗,终究胜他一筹,控制了他的白鹤,让那白鹤载着他在天上翻来覆去,不想他一个闪失,从天上摔落下来,竟摔死了。”
说到此处,鹤野天长叹一声,满面愧疚之色,随又说道:“我虽是无心,但毕竟失手杀了堂弟,心中又悔又惧,不敢将此事告人,只得掩埋了鹤锋,偷偷回到翠海。大家都不知鹤锋为何突然失踪,到处寻找,终未找到。叔父便只好将族长之位传我,我心中有愧,坚辞不受,半夜乘鹤飞走,到别处山中隐居起来。两年后我回到翠海,叔父却已经过世了,临终时仍嘱咐族人,要我回来继承族长之位,他老人家既已亡故,我无法再违拗其意,只得做了族长。”
鹤野天闭目片刻,又睁眼说道:“你道那鹤锋是谁?他便是鹤紫云的亲祖父。我做了族长之后,一直于心不安,想要日后将族长之位传与鹤锋的儿子鹤虹,谁料这鹤虹委实不争气,忍术不精,人缘也不好,族中上下没有一个人服他,而且他不到五十岁便过世了。我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他几个儿子身上,将忍术悉心传给鹤紫云与鹤青云,又让鹤紫云代我向族中子弟传授忍术,这并非是我偷懒好闲,而是希望藉此培养鹤紫云在族中的声望,好令他得以顺利继承族长之位。”
光波翼愤然道:“前辈既是无心害死堂弟鹤锋,又是他挑衅暗算在先,也可说是他咎由自取。况且前辈这些年来一直苦心培养鹤锋的后人,也算对得起他。鹤紫云兄弟如此对待前辈,当真罪不可赦。”
鹤野天笑着摇摇头道:“鹤锋固然有错,他已为之付出代价。当年我因一念嗔恨之心,害他一命,今日报在他子孙手里,也算罪有应得。可见因果不差,报应不爽,各人所作,各人自受。今日我虽身体残废,老命不久,几十年的愧悔之心却终于释然。至于鹤紫云兄弟所造下的恶业,自有他的因果,我何必再同他冤恨相报,纠缠不清呢?眼下,我尚有一个心愿未了,若能满愿,死而无憾了!”
光波翼忙问是何心愿。
鹤野天道:“我虽不恨鹤紫云兄弟,只可惜这几人心术不正,将族人引入歧途,将来只怕非但我御鹤族忍术果真会中断传承,便是我御鹤族的血脉也有覆灭之忧啊!我见小兄弟年纪轻轻,侠肝义胆,况且忍术造诣非凡,实乃万里挑一的天资。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将御鹤族忍术尽数传给你,还望你不要拒绝。”
光波翼懔然道:“前辈忍术精妙,自然令人艳羡,不过晚辈并非御鹤族人,如何敢领受御鹤族忍术?”
鹤野天道:“御鹤族忍术并非血统传承,任何人皆可修成,此乃其一。其二,所谓术者,不过为人所用之物,唯独忍术之力常有惊天动地之处,故而更应为有德者居之。否则如鹤紫云等人便是前例,纵属御鹤族人又如何?也只能败坏家族、助纣为虐罢了。所以还请小兄弟不要推辞了。”
光波翼点了点头,当下便跪在鹤野天面前,恭恭敬敬行了拜师之礼。鹤野天大为高兴,说道:“我与你情投意合,实在想做个忘年之交,不过为尊重法故,也只得受你此礼了。”
二人便在这山洞中住下,鹤野天每日白天传授光波翼御鹤族忍术,夜晚常与他说些故事旧情。鹤野天年近九旬,从前驾鹤四处云游,无所不到,阅历甚丰,令光波翼大开眼界。
光波翼趁机询问鹤野天,当年为何率领族人隐居不出。鹤野天说道:“我活了这把年纪,虽不敢说有何见识,世事却是经历得多了。会昌三年,武宗崇尚道教,听信道士赵归真等人谗言,大肆毁寺灭佛,杀害僧尼,并欲以忍者做其施暴之耳目、爪牙。忍者本是师出佛门,自然不肯做那欺师灭祖、助纣为虐之事。当时各族忍者之中,有一人被尊为‘圣忍者’,据说他精谙一切忍术,任运施为,通神入圣。”
光波翼插道:“可即是‘阿尊者’?”
鹤野天点头道:“正是。他老人家本已退隐,那时却进宫面君陈辞,请求武宗回心转意,放弃毁佛。不想那赵归真曾遭过京师诸僧诮谤,常因此痛切心骨,故而极力排毁释氏,言佛教本非中国之教,蠹耗生灵,尽宜除去。并污蔑忍者乃佛门余孽,宜一并除之。武宗心意遂决,当场便令阿尊者伏法自尽,并说忍者若是忠君者,自当君命臣死而臣不得不死,忍者若不忠君,更当诛灭九族。阿尊者无奈,唯有长叹一声,忽然便从武宗眼前消失。武宗反而更加认为忍者乃属妖孽不祥之人,令赵归真等设法除灭忍者。各族忍者因此心寒,纷纷逃亡,从此隐没山林不出。直至懿宗皇帝即位,方将各族忍者重新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