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听半言南山投水,陷贼手莺莺失节(第3/6页)

南山听罢,转怒为喜,却仍故意问道:“哥哥没有骗我吗?”

光波翼道:“我何曾骗过你?你这话从前已问过我了。我再告诉你,咱们即刻便要启程,回清凉斋去。我决定不再求那石琅玕帮忙了。”

“真的?”南山终于露出笑容,随即又忧心忡忡道,“那谁帮哥哥查明真相呢?”

“我自己查。”光波翼回道,“回去咱们先休整几日,再从长计议。”

“嗯!”南山紧紧抱住光波翼的胳膊。

“咱们回去吧,免得你姐姐着急。”光波翼轻声道。

南山点了点头,光波翼拉过雪螭马看了看,见那马儿并未受伤,便欲扶南山上马,南山却道:“我才不要骑这丧气马,每次骑它都没好事发生。”

光波翼笑道:“这倒也是,不过这却不关它的事,它不过是个听话的畜生罢了,你要骑着它投水自尽,它也没有抱怨你一声,反倒被你抱怨了一气儿。看来,马善非但被人骑,还要被人欺啊。”

一席话逗得南山也笑起来,便拉着光波翼一同上了白马,边走边问道:“哥哥,你还记得你初到纪园时作的那首诗吗?”

光波翼“嗯”了一声。

南山又问:“哥哥这诗,是发自内心而作,还是为应付我而作?”

光波翼道:“自然是发自内心而作。”

南山恬然一笑道:“哥哥当真觉得我美吗?”

光波翼愣了愣,说道:“我光波翼的妹妹自然是才貌无双。”

南山撇嘴道:“这话分明是在哄我,姐姐才是才貌无双呢。”心中却大为得意,靠在光波翼胸前,高声吟道:“桥畔月来清见底,柳边风紧绿生波。”乃是罗邺所作《洛水》中的诗句。又道:“可惜今夜无月,见不到这洛水月色了。”

光波翼道:“这洛水险些要了你的命,如今你好了,又想观水赏月了。你这哭哭笑笑的性子,倒比洛水月色更有看头。”

南山笑嘻嘻道:“你喜欢看最好,只怕你不爱看呢。”

光波翼道:“我可不想再看见你寻死觅活的,好端端的,如何竟为了一言半语来此投水?莫说是你误会了,便是我当真为石琅玕做媒,也是看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又没人会将你当这白马一样送人了,何苦便想不开了?这可不像你往常的性子。”

南山忽然沉默起来,过了半晌方开口说道:“当时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便有些怕了。”

随又说道:“我倒没想着怕死,只是怕我死了之后,哥哥并不为我难过。……哥哥,我若当真死了,会不会也化作洛水女神?你会不会也作一篇《洛神南山赋》来祭奠我?”

光波翼道:“你原本是个再机灵不过的姑娘,如今怎么竟说这些傻话?”

将近石府,见府门前数名小厮正挑灯守候张望,看见二人骑着雪螭马回来,早有人进去禀告。石琅玕得了消息忙抢出门来,见南山好端端地与光波翼一同骑在马背上,不禁怔怔无语,南山却扬扬得意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过是跟哥哥一同出去散散步,说说话,赏赏夜色。”说罢同光波翼双双下马,南山轻拍了雪螭马一巴掌,又道:“我们这便启程了,这马你还是自己留着骑吧。”便拉着光波翼走进府去。

不久后,五只仙鹤载着人、货从石府后花园飞起,很快便消失在北空夜色之中。只剩下石琅玕一人,独自伫立在牡丹丛中,黯然凝望着夜空。

殊不知,这洛阳城中,此时此刻,也有一人正对夜呆想,却远比那石琅玕更加落寞百倍。此人正是镇海节度使周宝麾下中军兵马使,明威将军墨省墨承恩,黑绳三是也。此番乃奉诏回京,途宿洛阳城。

原来黑绳三去岁冬月,受封骑都尉,奔赴周宝帐下,做了都虞侯。起初周宝并不看重黑绳三,碍于上命,不得不让他挂了都虞侯之衔。谁知几次协同高骈对阵黄巢大军,黑绳三均主动请战,并屡立奇功,尤其澧州一战,非但令周宝对他刮目相看,连高骈也有意与他交好,甚至有心拉他到自己麾下,希望他将来也能同张璘一般,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那是今年二月间,黄巢大军刚刚攻下饶州,高骈与周宝的军队分驻江州、宣州,形成掎角之势,防止黄巢北上。忽然澧州告急,报说被五千寇军围城。江、宣二州军队皆不敢往救,只怕中了黄巢调虎离山之计。

澧州位于洞庭湖西北,距饶州千里之遥,黄巢忽然派出一支奇兵攻打澧州,的确可疑。此时若轻易调动大军前去解围,黄巢则极有可能趁机渡过长江,挥师北上。只是这其中有个内情,澧州刺史李询报急之时并未说明,此事也确实无法明说,你道何事?原来那澧州近一二年间忽然声名大噪于荆、湖之地,不为别事,只为这澧州出了一位绝色美人,而这位美人又并非寻常百姓,乃是澧州刺史李询新娶的夫人——柳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