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析文字乾坤顿开,辨琴音玄机终现(第2/6页)

南山问道:“光波伯伯是如何将它封在梁中的?”

光波翼道:“父亲将那大梁上面挖出一块,将东西放进空洞中,再将挖出的木头去掉一些,重新盖在空洞上面,仍好似完整的梁木一般。”

蓂荚此时已取过布块细看,见那布块好像是从衣摆上撕下来的,上面写满了字,正为光波勇所书,大意是说:

咸通四年七月初三,天降大雨,光波勇与目焱、淳海三人在阆州南楼上饮酒、作画,目焱借口外出添买酒菜,拉着淳海一同离开,不久光波勇便身中剧毒,气脉逆乱。光波勇自知将死,便将此事录于衣袂,连同北道令牌藏于凤凰楼顶大梁之中,以报后人知晓。并于未完成的半幅图画中留下线索,投至中天楼中。最后两句写道:“报国志未酬,尸魂寄江归。”想必是不愿死后尸骨无寄,索性投江去了。

蓂荚正看那布片,忽听南山哭道:“哥哥,你大声哭一哭吧,免得憋坏了!”抬头却见光波翼目光呆滞,牙关紧咬,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欲下。

次日天晴,三人乘船顺江而下,一路祭奠光波勇,不知他的尸身早已漂去了哪里。

光波翼心中一直想着父亲被害的经过,又想到风子婴说过,淳海曾想与风子婴会面,却于见面之前遇害。如今看来,那淳海或许是与目焱合谋害了父亲,之后又良心发现,欲向风子婴坦白。又或许他并未参与其中,只想向风子婴说明当日情形。然而不管怎样,未及他说出真相便被目焱灭了口。只是目焱既然杀害了父亲,为何又假意对自己百般亲近,竟然还主动传授自己天目术?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能顺利发现父亲藏在梁中的遗书与玉牌。而且,目焱极力帮助黄巢造反,又说是为了将来让自己做皇帝,他为何要这般欺骗自己呢?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光波翼又取出父亲当年写的那首反诗来,反复看了几遍。蓂荚也凑过来同看,光波翼早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蓂荚,并不对她隐讳。

蓂荚接过诗来看到:“春日南城万户空,云山深处有人踪。疑为桃源多雅趣,谁知世外少闲情。纵无蛮骑掳儿妇,也怕节度饿姑翁。何当挥旌安天下,一效岐山恤苍生。”

蓂荚看罢说道:“这倒有些奇怪,光波伯伯临终前还写下了‘报国志未酬’一句,似乎与这诗中意志大相径庭。”

光波翼道:“我也正如此想。只是这诗确为父亲笔迹。”

蓂荚道“归凤哥,可否让我暂时替你保管这诗稿?我想再仔细多看一看。”

光波翼知蓂荚聪慧更在自己之上,也愿意她帮助自己早日解开心中疑惑,当即答应。

光波翼离开幽兰谷将近两年,如今既然终于查明了父亲死因,又已经向姐姐俪坤学成了师行术,并且也已得知蓂荚便是百典族的真正传人,遂决定带着姐妹二人返回幽兰谷去,向义父坚地复命。

蓂荚见光波翼心情不佳,便提议大家一路游逛着回去,南山自然愿意见识一路的风景人情,更愿意三人一处厮守游玩,当下极力赞成。光波翼便顺二人之意,大家继续乘舟南下。

行至果州南充城,光波翼买了酒菜回到船上,蓂荚迎上前喜道:“归凤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光波翼忙问:“有何好消息?”

蓂荚道:“你来看。”说罢拉着光波翼走进船舱,却见南山正伏在小桌上仔细瞧着光波勇那张诗稿,见二人进来,说道:“这字我是看不懂,不过纸上的纹理确如姐姐所说,若非极仔细地看,当真看不出来。”

光波翼越发不解,忙坐到桌前去看那诗稿。

蓂荚道:“这诗确为光波伯伯所写不假,只是被人动了手脚,改了其中几个字。”说罢指着诗稿又道:“归凤哥,你看,这诗中最后两句中的‘挥旌’与‘岐山’四字,字体虽与诗中其他诸字极为相似,只是笔法却不相同,若非明眼人,根本无法看出其中差别。”

光波翼依言细看了看那几个字,又看看其他字,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同,便扭头看着蓂荚,只待她进一步说明。

蓂荚又道:“光波伯伯运笔,可谓深得笔法之精义,笔笔皆合古法,入笔始于艮位而收笔终于乾位。而唯独这四个字,却是起笔于巽位,收笔于坤位。”

光波翼并不深谙书道,一时看不出蓂荚所言之差别,只听蓂荚又道:“此其一。再者,光波伯伯想必是精于大篆,篆法造诣颇深。”

光波翼道:“家中所藏父亲生前手书,确以篆书居多。你如何得知?”

蓂荚道:“篆家下笔,皆使笔毫平铺纸上,墨随锋布,乃四面圆足。如今虽用之于行书,仍可循见篆法痕迹。再看这四字,运笔时笔尖直下,以墨裹锋,并不假力于副毫,而是藏锋内转,故而笔形略显薄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