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纪元(第4/8页)
康世泰的提议立刻得到大家赞同。于是,整个祭祀由须发皓然的季商总主持。
活动结束各自回返的路上,方阔达又一次挨到康世泰身边,觍着笑脸要请康世泰吃饭。
“吃饭?”康世泰有些意外,“你方某请我吃饭请到哪去了?”
方阔达碎步紧随,侧着笑脸:“康商总这是批评我了,不过批评得对!我方某要听!真的要听!想来康商总晚上也没什么大事,还请不吝赏光,到敝府小坐,方某很想聆听大教。”
康世泰没想到方阔达脸皮这么厚,回道:“大教不敢当,我这两天病酒,都在家里吃素。”
方阔达仍然不舍:“不喝酒就品品茶嘛,敝府留着两百年的普洱茶。请康商总把光!”
“不敢相扰,谢了。”康世泰转身而去。
当晚,康世泰正由两位清客相陪听戏,门房黄精来报,方阔达送来一桌席,两坛好酒。送席人说,方老爷令家厨做的是素席,酒是六十年的烟花醉,扑鼻香,留待康老爷日后品尝。
康世泰心里冷笑,但又觉得拒之不妥,令翟奎收下,好好备一份回礼打发,切切不可轻薄。
翟奎心领神会,取鲍鱼一桶,獐腿十只,腌鹿两坛,熊蹯象白若干,整整装了一大车。
康府里谁也没想到,亢晓婷与丽芳竟然相处得挺好。
丽芳刚被守信从春香楼用轿子抬进府里那段日子,亢晓婷简直把她当眼中钉,走路恨不得她一个跟头跌死!一夜觉睡得第二天醒不来!可日子长了亢晓婷发现,丽芳倒不占尖取巧,亢晓婷摔脸子给她看,她居然大气不敢出,仍然一口一声叫奶奶,处处顺着、受着、敬着。回去听母亲劝说后再一细想,容就容了她吧,守信这龟孙子天生是个吃腥的货,弄个丽芳也许能让他收收心。再一条,丽芳虽被守信宠着,但一旦守信出门,在这院里从上到下,没一个不听凭她亢晓亭指挥,把她当祖母奶奶供,这也是一种享受,非常过瘾。
亢晓婷与丽芳相处得和谐,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牌。
亢晓婷平常贪个纸牌,丽芳每天午睡后就过来陪她。丽芳过来还不空手,时不时带些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新炒的栗子,时鲜的石榴,刚上市的绒花、发夹,从谢馥春打回来的雪花膏、梳头油。纸牌斗上一些天旧了,边子起毛,还带来一副新的亢晓婷觉得光跟丽芳斗牌不热闹,就把红云、红霞两个丫环喊来上阵。到了牌桌上,主仆界限变得模糊,为了一张牌、几个铜钱,经常鸭吵塘。
这边牌正斗着,前院里响起杂沓的脚步,一阵曼语巧笑传进来。
“咋啦?”亢晓婷蹙眉扭脸问。
丽芳扭过粉颈谛听,声音细碎热闹,好像是女孩子的,吩咐丫环红霞出去看看。
红霞丢下手里牌,掀帘子往外走,与一个人撞个满怀。是专事扫地抹桌做粗活的大巧儿,只见她两眼亮亮地好像刚看过西洋景,兴兴头头望住亢晓亭说:“报告奶奶,二爷办差回来了!”
丽芳一听二爷回来,眼一亮,随即目光垂下,粉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亢晓婷手里牌往桌上一丢:“不早不迟,偏偏这时回来,扫人兴!”转脸叫红云:
“你别坐着了,二爷这一路颠簸,风尘仆仆,速去给他准备衣服,让浴房把水烧好,他要洗澡,关照厨房,晚饭多做几个菜。”
丽芳站起来说:“我去吧,她毛手毛脚,不一定说得清。”
亢晓婷瞥她一眼:“红云有什么办不了?你坐着吧。”
丽芳一颗心早不在屋里了,但经亢晓婷这一说,倒不好走了,一时尴尬在那里,六神无主。但坐了不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二爷大老远回来,我还是过去照看照看吧。”就出了屋。
亢晓婷瞪着她背影咬牙切齿:“小骚货,我晓得她裆里发痒了!”
红云掀帘子进来,一脸兴奋,声音高八度:“不得了,奶奶,二爷买回八个小美人,个个袅袅婷婷,如花似玉,快去开开眼呀!”
亢晓婷脸一板:“看你们这副没见识的样子,不就买回几个戏子嘛,又不是七仙女下凡,值得这么一惊一乍的?八抬大轿抬我也不会去!”
红云连忙转舵:“奶奶批评得对,都怪奴婢小人小量,眼睛眶子浅,吵了奶奶。”
亢晓婷嘴上说着话,耳朵其实一直留神着前面院里。
一阵脚步响过来,没错,是二爷的,亢晓婷心口一下“扑通扑通”,手下意识地扶了扶额头上的凤钗,身腰一下坐直了。
脚步响上台阶,响过回廊,又响出去。不是守信,是后院的一个老妈子来送浆洗过的衣服。亢晓婷心里忍不住骂,把他忙死了,到了家,都不先到后屋照个面!这些天,府里发生过什么大小事,你那宝贝儿子继业是好是歹,大家可都平安,总得过来问一下吧。你这抬腿一出门,把个偌大的家往下一撂,都靠哪个撑持的?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