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姐妹俩不同的归宿(第7/8页)

“原来如此,可敬可佩。”

“老世伯谬奖了,家父比之老世伯在扬州盐业界的成就威望,可谓相差万里之遥。”

康世泰见房公子言谈尚算雅健,经营上略知情理,心里原有的不快减淡了许多,进一步问道:“公子仙乡杭州,何不在家协助尊父经营,缘何擅自跑到扬州?”

“回老世伯话,生为人子,小侄理当侍奉双亲,尽忠尽孝。可家父一再强调,好男儿志在四方,扬州舟车辐辏,万商云集,乃当朝第一繁华都市,好些像世伯您这样的英才巨擘汇聚于此,因此嘱我切切不可囿于杭州一隅,做井底之蛙,令我来扬追踪俊彦,学习历练,拓宽眼界。再则,小侄的姨父姨母都在扬州,所以就来了。”

“原来如此,公子胸襟如此高阔,倒也十分可嘉。只是以公子年龄,理当面壁攻书,科举进取,以求闻达,何以走弃儒从商之路?”

“回老世伯话,小侄是丙辰年秀才,原在杭州府学就读。本来也想读圣贤书,金榜题名,上报效国家,下荣耀门庭,做一个孔圣先师所推崇的仁人君子。可这两年心意改变。试想,中国自古重儒轻商,士农工商中,商居末位,一直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小侄觉得这有些不对。小侄认为,商人作为从事一种特殊行业的群体,不比读书人低一等。请将目光往远处看,春秋时有白圭,因经商而致富,财富山积,后世尊为‘商祖’,四时享受香火,如今有谁指责他当时没有继续读书,却走上了商贾之路?还有越国的陶朱公,功成身退后,经商致富,泽被当世,今天听到的都是对他的推崇赞美,有谁责怪他当时没有遁入山林、皓首穷经?再以您老世伯为例,身为盐商之总,在扬州呼风唤雨,成为大纛,朝野上下都知道您,地方百姓都敬重您,圣上巡幸扬州时又驾临宝府,对老世伯倍加赏赉,成为千古盛事。您说这些都说明什么?说明一点:儒也好,商也好,绝没有高低等次之别,只要发展得好,同样可以经邦济世,报效家国。如今市井间不是流传着这样一些话嘛,叫‘有儿开商店,强如做知县’,‘生子可做商,不羡七品空堂皇;好好写字打算盘,将来做个茶票庄’。可见,除了‘学而优则仕’,也可以‘商而优则贵’。小侄目睹大势,权衡再三,于是最终放弃儒业,走上了以老世伯等一大批精英前辈为楷模的经商之路。”

康世泰没有想到他小脑袋中竟装着这么多想法,不由喜欢,点头赞许道:“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只是你打算在扬州如何发展?”

“游历学习一段时期后,小侄准备相机而动,或留在贵地,或重返杭州。”

“回去协助令尊经营?”

“一开始可能这样,日后很想自己走一走茶路。”

“茶路一如盐路,没有引额不行呀。”

“这方面的规矩,小侄略知一些。”

“引随茶行,正如盐随引行。”

“小侄记下了。”

一番交流后,康世泰感觉甚好,于是对陪坐在旁的蓝姨吩咐:“给厨房传话,留房公子便饭。”

房小亭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婉谢。

康世泰摆摆手:“不必客气,也就吃饭嘛。”

房小亭巴不得了,做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连忙谨然有礼地告坐。

一直坐在旁边的蓝姨,听房公子讲了许多,总觉得云里雾里,有些靠不住。凭什么?凭一种直觉。可转而又想,翟奎派小昌子已去杭州摸过底,如今老爷对房公子已有几分好感,况且媛媛的事不尴不尬拖了好久,事到如今,也许这正是老天开眼,给媛媛一个最好归宿。因此本有些话要讲的,也就按下不说了。

用的是厚德堂旁边的小餐厅,餐桌上又叙了很多,气氛很祥和。用餐结束,康世泰向房小亭暗示,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府一向重规守矩,讲究礼仪,一丝一毫不能违规。

房小亭听康世泰如此说话,欢喜得眼泪就差掉下来,但想到母亲早已病逝,父亲又有了补房,康商总要的这出戏无论如何演不起来,于是“扑通”跪下道:“老世伯所言极是,只是小侄有一苦情,万望老世伯体量!”

康世泰吓一跳,摆摆手道:“怎么啦?有话起来说。”

“不,小侄不敢,小侄把话说了才能起来。”

“你说。”

“以小侄之心情,恨不得家父家母即刻来扬向老世伯求婚,可小侄有些隐情,实在无法做到。因为家父为开辟茶路,日前已赴云南。云南距此,何啻万里,即便得信回赶,至少半年有余。”

“令尊来不了,可请令堂来嘛。”

“老世伯所言极是,可家母身体欠佳,出行多有不便,况且丝绸店铺五六爿在手,生意十分忙乱,处处需要管理,须臾不能离人,家母只怕难以脱身。其实小侄与令爱的事,家父家母早已知道,他们非常满意,只怕高攀不上,并对我说,如蒙老世伯金允,则是房家千秋造化,只可惜不能来扬,望勿怪罪。但已委托小侄姨父姨母,代为履行所有礼仪,万望老世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