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挣扎(第2/7页)
陈碧水脸上有些尴尬,支吾道:“哪个说得了她,她对大爷还回嘴呢。”
蓝姨说:“生了儿子纵然有功,也不能事事占强称霸,一个家,总要有股正气。”
正说着,修竹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小巧巧食盒。走到桌前打开,里面盛着两根新烤的山芋,请她们品尝,说这是她的丫环纹儿从乡下带来的。原来她家就住在城外小苎萝村,离得近,山芋烤熟了用衣服捂着,所以到这会儿还是热的呢。
蓝姨见修竹雨这时候能想到她,心里一阵暖和,从食盒里取出一根山芋轻轻掰成两半。山芋的表皮烤焦了,里面的芯子金红金红,软软的,冒一丝热气。蓝姨递半根给陈碧水,陈碧水说,我中饭吃得饱饱的,这一会儿不想吃。蓝姨说,少尝一点嘛,陪我。陈碧水就接过去。
修竹雨见蓝姨吃得挺香,心里高兴,说:“就是嘛,你多少总得吃点东西呀,这大院里杂七杂八的事都靠你呢。”
蓝姨苦笑:“不是我不想吃,实在是吃不下。”
修竹雨怜惜道:“看你这些日奔走的,也真难为你了,不过,要有什么适合我们做的,你尽管吩咐。”
陈碧水也跟着说:“就是,一个篱笆还三根桩呢。”
蓝姨幽幽地望着撂在漆盘里的山芋皮,不语。修竹雨与陈碧水见状,也一声不响了。陈碧水低头勉强咬着山芋,想到守诚这一刻在牢房里受罪,山芋吃不下了,眼眶开始发红。修竹雨想到守慧烟瘾缠身,病病歪歪,心里也禁不住一阵发酸。
蓝姨见状,用茶水过了过口,轻轻吐到小月递过来的白瓷漱盂里,抬起脸说:“都不必这么消沉,困难只是暂时的,办法肯定会有的,我正准备去衙门里活动一下,老爷跟守诚很快就会出来,你们不必太烦。”
修竹雨望着蓝姨说:“我给娘家写的信,翟奎已派人用快马送去,估计也就这两天会有银子送来。”
蓝姨说:“你娘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你不该惊动他们。”
又坐了一会儿,陈碧水与修竹雨告辞,蓝姨起身送道:“承你们情过来看我,我打心里谢了。不过,家里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没脚蟹的女人,所有的重担全落到肩上,我们无论如何要打熬住。第一,我们要照顾好自己,别把身子累病了。第二,你们回到自己院里,务必要多用些心,对下人,凡事要多解释,多安慰,态度温和,这些日他们情绪有些波动很正常,别怪他们,要争取他们理解支持,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将陈碧水和修竹雨送走后,蓝姨觉得累,让小月扶她到榻上躺下。可才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心里一惊,一身冷汗,眼前浮现出老爷那两道充满期盼的目光,头炸开了一般疼,就再没有一丝睡意了。
门房里一盏风灯静静地亮着,黄精抄着手正坐在被窝里打盹,“噗噗噗”一阵门板响。黄精一激灵昂起头,支耳细听。“噗噗噗”,又响了,声音虽不大,但坚定,有力量。黄精心想,都过了三更了,风雪寒天的,外面屋檐口冰铃铛挂得一尺长,是什么人发神经呀?一边掀开热乎乎的被窝,脚伸到床下划拉鞋,缩着肩,抖抖索索向门口走去。
“哪位呀?”到门口,黄精问。
“我,快开门!”
黄精吓一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扒着门缝压低嗓门问:“可,可是二爷?”
“嘣!”门被重重一拍,“少废话,快开门!”
黄精从门窝里搬开抵门石,抽去门杠,“吱呀”门打开。一个黑糊糊的人背着雪光站着,没等看清脸,黄精的身子被推到一边,对方携卷着一股浓重的寒气跨进门。
到了灯笼光下,黄精看清了,是二爷,确确实实是二爷。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身上披一件黑棉袍,破破烂烂,拖拖拉拉,肩头上还粘着几根草叶。
黄精“嘚嘚嘚”牙齿打着战道:“小小的不知是二爷,开门迟了,罪过罪过。
小的给二爷请请安了!这下好了,二爷回来了。一大家子天天都在巴望呢。这一会儿她们都住在喜字大院,好好的。可就是衙门里他们找不到您,就就把老爷抓抓去了”
守信对泥鳅一般油滑的黄精一向讨厌:“好了好了,闭嘴吧,爷都知道。记住一条,对谁都不要说我回来!”
黄精望住二爷,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
“将门闩上,别让任何人进来。”话撂下,扯开大步直往仪门走去。
黄精嘴里应着,两眼追随着二爷。淡黄的灯光里,二爷那身怪怪的黑袍成了一道飘忽的影子,很快在仪门后消失。
守信一脚来到喜字大院。喜字大院是妹妹舒媛的住处,印象中这里每到晚上门都上锁,以禁闲杂人等进入。守信想好,如果是这样,他就借助假山,翻越花墙。守信知道,翟奎那边有钥匙,他睡在后面勤务堂,叫他过来开门他不敢怠慢,可守信不想将他惊动。衙门正对他通缉,父亲与大哥身陷大牢,这是非常时刻,自己务必一百二十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