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60年代 欧洲的残酷扩张 1.蛮夷的武装上访(第3/3页)

大家如果非要按人头算GDP的话,其实也能算出来,也就是说,那时候中国应该还保持着GDP第一很多年。但是那是咱们之前讲过的马尔萨斯陷阱,就是在人均GDP一直不涨的情况下,在工业革命大发展之前,人均全世界就是四百美元,那当然你中国人口多,你可以说我人均GDP低,但那没有意义,咱要比工业产值的话,那中国肯定不是第一,而是不知道排哪儿去了。

当时英国的工业产值已经占全世界的30%多,19世纪60年代的时候,美国虽然内战,但是也占到了世界的17% 左右,德国虽然还没统一,但德意志联邦这个地方奋起直追也占到了全世界的百分之十几。中国要是按钢铁、煤炭这些东西来排,咱就不聊了,你要是非得把每个人的口粮算上,就是我们每个人生产的粮食都被自个吃光了,然后把这些吃掉的粮食加在一块,说我们中国的GDP是世界第一,那我也没意见。

清朝为什么腐败和落后?我觉得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是清朝大兴文字狱,搞各种各样的迫害,导致知识分子噤若寒蝉,知识分子啥也不敢干,那他们能干点什么呢?这个大家都知道,宋朝有理学,明朝有王阳明,清朝最著名的学问是考据,知识分子天天就看金文,看古文,考据各种历史上的书,比谁肚子里考据的学问大,比谁认识的字多,比谁解释的字更全面,结果就变成了一个完全没有思想、没有哲学、没有世界观的这么一个朝代,这么一个国家。最后当西方的坚船利炮打进来,传教士带来了宗教,还带来了思想,宗教你还可以抵抗抵抗,义和团就杀了人家的传教士,但是人家带来的思想,你是没法抵抗的。

列强打进中国后,我们先是有一批人接受了进化论,接受了社会达尔文主义,他们拼命地改革、变法,还有一批人接受了列宁主义,接受了共产主义,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他们说,咱们既然自己没哲学,自己没思想,那我们就学别人吧。

有人说,我们从有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个概念后,才算开始学人家,其实从19世纪60年代,咱们就已经开始学了,一直学到20世纪60年代,大跃进、集体农庄等,其实都是在学,一直学到改革开放,一共学了一百多年,一直到现在仍然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过完一条河,再过另一条河。

其实中国各朝各代都有屠杀、饥荒和战争,但是一个朝代没有大师、没有思想,这个是很少见的,如果是宋明时代,西方的坚船利炮来了,中国说不定还真能跟它对对话,因为那个时代,中国的宋明理学不比西方落后。但是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到了最倒霉的时代,自己最空虚的时候,各方面都一齐到了最弱的时候,经济也到了最弱的时候,列强来了,来你这儿寻找市场,寻找商机,寻找低成本统治。

不光是相对于民主自由,跪拜式统治的成本低,相对于选举跟议会,我们的科举制度也是低成本的,大家想想科举制度有什么成本?我也不管你,不教育你,我也不管你怎么竞选,你就自个在家学,你自己家出钱,你寒窗十年,你来科举考试,我无非就是弄一个考场,弄好几百间小屋,大家考完了,你分数高,你就来当官,我没有付出任何成本。但议会政治的成本就太高了,你想培养出一个政治家,就得花费无数的成本,然后两党再争论,再吵架,再投票,才能决定谁派出来的政治家上台,这成本是极其高昂的。

所以列强一来到中国,发现这么大的一块地方,统治成本居然这么低,我们可以到这儿来比画两下。19世纪60年代的时候,我们是真正地被揍了一回,应该这么说,从我们自己的屈辱民族史的立场来讲,鸦片战争永远是近代的开始。

但实际上鸦片战争对清朝来说,并没有伤筋动骨,北京也没被占领,《南京条约》虽然赔了两千一百万银元,但当时清政府年收入过亿两,随便拉一个大贪官出来都能赔得起这个钱。五口通商,实际上也没真的通商,《南京条约》里头写得很清楚,外国人可以随便在广州城内定居、经商、营生,因为在那之前,外国人都必须住在广州城外,沿着珠江河边的十三行那个地方,他们也不能自己经商,只能找十三行的华人替他们去买卖商品,夜里也不能到广州城里乱走。但《南京条约》签订后的20年里,历届的广东巡抚也好,两广总督也好,从来就没执行过条约,他们从来就没让外国人进入广州城,所谓的五口通商,外国人到了每个地方都还是被百般刁难,经商环境基本上没什么改善。所以第一次鸦片战争,实际上对清帝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对于道光皇帝和咸丰皇帝来说,他们也就认为是,有一个蛮夷在武装上访,因为之前也发生过武装上访的事,就是新疆和蒙古那儿出现过的少数民族武装叛乱,反正清政府就是能镇压的镇压,不能镇压的给点钱,他们就回去了。所以对北京的皇帝来说,他不认为这是什么鸦片战争,他觉得就是有蛮夷来武装上访,我们就平和地给他们点钱呗,答应他们点条件,他们就不上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