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怕(第3/5页)

厉英良一边跟着横山瑛前行,一边暗暗计算着沿途尸首的数量。楼梯上的尸首除暂且不计,他在第一段走廊内看到了四具,拐弯之后,前方走廊尽头又躺了一具。走着走着,他忽然和横山瑛一起停了下来,因为意识到身边就是关押过沈之恒的牢房。

厉英良不回家,就在这里住下了。

并且是过分的寂静。

第一天,沈之恒长久的躺着,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刀伤几乎是在眼看着愈合。

地牢是横山公馆自设的秘密牢房,规模不大,格局简单,下了楼梯顺着走廊一路走下去,拐几个弯就能走到底,没有岔路。横山瑛单手握枪,每走一步都加着小心。这座地牢里向来不缺少血火与亡魂,可即便如此,它也从未像今夜这样恐怖过。

第二天,沈之恒向厉英良要水,厉英良不给。

楼梯上没有沈之恒,下了楼梯进了走廊,横山瑛还是没有找到沈之恒。

第三天,沈之恒饿了,起初厉英良没看出他的饥饿,后来发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才感到了不对劲。

横山瑛面不改色,将拦路的尸首一具具踢开。尸首不是咽喉割裂,就是头颅粉碎,灰白脑浆迸溅在楼梯一侧的墙壁上,混合了鲜血缓缓向下流淌。

“哎!”他蹲在了格栅上,低头问道:“怎么了?”

空气是潮的热的,地面是湿的滑的,台阶又是陡峭狭窄,他们简直无法摸黑下楼。横山瑛让士兵打开了手电筒,光束滑过墙壁楼梯,是八个字的景象: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沈之恒裹着毯子蜷成了一团:“我要见横山瑛。”

然而刚一迈进地牢大门,厉英良就有点后悔了。

“你少他妈的耍花招,有话就对我说!”

横山瑛不知如何描述沈之恒,即便沈之恒当真只是个人,那么也是人中的超人,不枉横山瑛为他劳师动众一场。把今夜值班的黑木梨花叫了过来,横山瑛让她负责守卫工作,自己则是集合了一队士兵,要亲自下地牢。黑木梨花欲言又止,仿佛是想要阻拦,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厉英良则是紧跟了横山瑛——他为沈之恒费了这许多心血,如今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刻,他宁可冒险,也不舍得缺席。

“我饿了。”

这是横山瑛第一次对厉英良百分之百的满意,厉英良没有胡说八道,横山公馆也不会蒙羞,他们当真是抓回来了一个——一个——

“饿了就给我老实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只要你肯乖乖的和我合作,我就给你扔个活人下去。”

横山公馆的墙壁极其坚硬,跳弹伤人不是玩的,所以沈之恒一消失,轻机枪也立刻停了火。横山瑛扭头看了厉英良一眼,厉英良圆睁二目,还抓着他,于是他安抚似的,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没事了。”

“你还是先给我一身衣服吧。我又不会用一套衣服越狱,你怕什么?”

横山瑛一挥手,两架机关枪同时喷出火舌,打得沈之恒随之向后一仰,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你他妈的又不是人,还穿什么衣服!”

厉英良猛然抓紧了横山瑛的手臂,几乎是尖叫出声:“沈之恒!”

“你天天趴在上面看我,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

后方待命的机枪班小跑上前,架起轻机枪瞄准了地牢大门。与此同时,地牢大门内,出现了一个血色人形。人形的面貌模糊不清,血珠子顺着他的发梢滴滴答答,他拖着两条腿向外走,一步一个血脚印。

厉英良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就对了。你不是大亨吗?你不是名流吗?你不是有钱有势不把我往眼里放吗?好,我羞辱的就是你这个大亨、你这个名流!有钱有势又怎么样?照样得光着屁股给我蹲着!”

横山瑛任他抓着,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沈之恒披着毯子坐了起来:“好好好,你已经成功了,你已经羞辱我了。劳你给我一套衣服好不好?再这么光下去我就要羞死了。”

那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凄厉摄人,仿佛源于地狱。血腥气息像一朵潮热沉重的云,从黑洞洞的大门之内飘逸出来。横山瑛变脸失色,厉英良则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不对劲,机关长,他是不是要杀出来了?”

“求我。”

两人各怀心思的凝视着地牢大门,这凝视并未持久,因为地牢之内很快就传出了惨叫声音。

沈之恒抬腿坐到了床里,床位于角落,挨着两面墙,他靠着犄角盘腿坐了,仰起脸望向了厉英良:“厉会长,求你给我衣服。”

厉英良一直提防着沈之恒越狱,早在地牢门外安排了士兵值班,所以地牢内一有异动,他立刻就和横山瑛冲了过来,而牢门打开,荷枪实弹的士兵也立刻就冲了下去。此刻他和横山瑛并肩而立,他是紧张的攥了拳头,横山瑛则是微微的皱了眉头——下去的那支小队若不是沈之恒的对手,自然是后果可怕;可沈之恒若是被那支小队重新押回牢房了,又会让人感觉失望。和厉英良的想法正好相反,横山瑛认为沈之恒最好是个奇人异士,甚至不是人也可以,否则横山公馆这样大张旗鼓的把他诱捕了来,属于杀鸡用了宰牛刀,未免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