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随(第6/6页)
姬蘅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不错。”
成亲那日,是一个很好的天气,秋色里,太阳都成了金黄色。姜梨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年轻的女孩子眉目温婉动人,眼睛似潺潺溪水,流动的都是幸福。叶老夫人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拿木梳为她梳头,长长的青丝如瀑,被挽成新妇的发髻。珠宝琳琅,凤冠霞帔,她抿了胭脂,娇艳非常。
姜梨诧异:“皇上?”
叶老夫人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大约是想到了早逝的叶珍珍,她道:“我们家小梨,真的长大了。”
“我并非故意要瞒着你,事实上,在我醒来之后,我就想办法回到燕京城,本来打算看你的。只是……”他顿了顿,低声道,“皇帝拿你与我打了一个赌,我不想让你输,所以只能暂且不见你。”
叶如风从外面探进个脑袋,呼道:“祖母,好了没有,迎亲的队伍都要到了。”
“对不起,阿狸。”他叹息一声,伸出手来,拂去姜梨眼角的泪水,姜梨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她自己竟然落泪了。这可真是令人沮丧,如今能轻而易举地令她掉眼泪的,似乎只有姬蘅。可恨的是,他做的事,又并不像沈玉容那样可恶,让人恨不起来,反而越发揪心。
叶老夫人连忙应了一声,叫喜婆进来,给姜梨戴上了盖头,拉着她出去。
她表面上平静从容,内心的惶恐却无从发泄。明明还悬着一丝希望,可这一丝希望,又是如此渺茫,让人不敢去奢望真的能成功。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很难过,很难熬。
姜梨被拉着,跌跌撞撞地走,盖头蒙着头,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从远而近的笑声。似乎有很多人围在她身边,喜婆把她拉到了门口,便松开手,姜梨就安静地站着,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废话少说。”姜梨没好气地道,她在桌前坐了下来,连茶也不给姬蘅倒,直奔主题,道:“一年里,你没死,为何不出现?这一年你究竟在什么地方?便是你不便出面,至少也能寻个人知会我一声,你这样一声不吭,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真的死了,我……”她说不下去。
那是盛大、圆满、令人难以忘怀的迎亲。虽然无法看到,但光是听声音,便也觉得十分热闹。她从未感受过的奇妙。
姜梨虽然称不上是将门女儿,喜爱舞刀弄枪,但寻常女儿家的刺绣或是精致的小玩意儿也一个都没有。并非是薛怀远不肯给她买,只是比起那些来,姜梨更喜欢薛昭带她去见得新奇。囤一些漂亮的东西在自己身边,并非她的习惯,这一点和姬蘅恰恰相反。
她听见有人勒马停于面前,有人走向自己。姜梨莫名地紧张起来,周围的哄笑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有力的,一下又一下,像是有顽皮的小鹿横冲直撞,几乎要跳出来似的。
姬蘅也不恼,好整以暇地将自己衣袖上的褶皱抚得平整,这才不慌不忙地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来,喟叹道:“阿狸,你的闺房实在不像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姜梨的手汗津津的,正在她觉得惶惑,竭力保持镇定的时候,忽然,有人轻轻地牵起了他的手。他的手修长而温暖,恰好可以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薛宅里,姜梨的闺房中,姜梨不客气地把前来看热闹围观的一众人全部都驱赶出去,把姬蘅扔进了自己房中。
然后,眼前的盖头突然被挑开了,她跌进了一双漂亮的凤眸之中,姜梨诧异地望向他,这出格的举动,他做得无比自然,优雅而温柔。
只是从一开始的缠绵和激动过去后,便到了算账的时刻。
红衣的美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嘴角噙着动人的笑意,说出一生的承诺,他说:“跟我走吧,小姑娘。”
“失而复得”四个字,光是听着,也从心底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然后,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坚定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整整一年时间,经历了一个春秋冬夏,这其中哭过笑过,也曾心酸过。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却幸得上天垂怜,再给了有情人一个机会。
“好。”
春灯节的夜晚,姜梨在桐乡的青莲坊门口,见到了久违的姬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