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霍灵山惊魂(三) 两相知(第5/6页)

霍言山笑了,将山鸡翻了个面,而后说道:“花儿,你随我去江南吧?我给你寻一个临水的院子,你推开窗就能看到船听到渔歌,那河面上雾气腾腾,不比这条江差。一年到头有吃不完的鱼,还有你没吃过的虾。我让你有穿不完的丝绸,带不完的首饰…”

“霍公子,我问你一句啊…”花儿打断霍言山:“你这是要养通房啊还是怎么着,我听着怎么不太对呢?”

霍言山想了想:“霍家媳妇不好当…”

“你可真是扯远了,你要我做你的通房、妾,或是你的夫人,只消你自己决定就是了?你不需要问我吗?问我愿不愿?”

“对不住花儿,我只想报恩,是想让你衣食无忧。”

“你要这么报恩,快别报了。养鸟呢?你来逗我,我给你叫一声,你赏我条虫吃…”花儿努起嘴学霍言山:“还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金银珠宝..给谁看?推开窗给你们姑苏河里的鱼看吗?”

花儿这嘴皮子真的厉害,把霍言山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想反驳又不知从何开口。他竟觉得花儿说得对,如此那般,的确是对人不敬不爱。报恩的手段不止那一种。更遑论他迄今为止拉着她,都不是为报恩。

花儿见他沉默不语,就捅捅他:“糊了。”

霍言山忙把鸡拿下,最后撒了一点盐巴,最先扯下鸡腿给她。花儿鲜少吃这样的大肉,咬一大口,好香。霍言山不饿着她不冷着她,也算好人了。

夜里不敢入睡,霍言山爬上树放哨。花儿在火堆边睡得香,她是一点心事没有了,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同一轮明月之下,白栖岭则无法入睡。獬鹰递他的那封信简直要了他命。他们借故叶华裳有事丢下花儿,给霍言山下手的机会,却不料叶华裳真的出了事。

大事。

白栖岭眉头紧锁,坐在那毫无动静。獬鹰不敢吵他,一直站在窗外。哼将来过一回,獬鹰问他:“没有。”

哼将摇头:“没有。”

“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

“二爷怕是赌输了。明日咱们自己进山找吧。”獬鹰叹了口气,觉得此事无解了。

“二爷,你说花儿会给咱们留记号吗?”獬鹰道:“两日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会的。”白栖岭道。

“为何?”

“因为阿虺在这里,她自会取舍。”

白栖岭相信花儿不是傻子,她会想清楚,为何白府要阿虺做他的车夫。白栖岭并非君子,他知晓霍言山一定会来找花儿,企图从花儿口中探得什么。他在码头上、在燕琢城如此大张旗鼓地宣称花儿是他的人,就是宣称给霍言山看。

这如一场博弈,双方共执一颗棋子。

霍言山从京城起几次三番诱他进圈套,意图结果他,这一次他怕是要来个瓮中捉鳖。但霍言山对花儿到底如何想,白栖岭不清楚。

霍言山怕花儿留记号,又怕她不留记号。他带着她在山里转了几日,那双眼始终在盯着她,看她是否可靠。他想带这个救命恩人走,但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为报恩还是为着别的什么。几日之后他见她毫无动静,决定走下一步棋。或许下一步顺利,他能带她走。

他是这样想的,是以带花儿真正去那条路之时,他有说不出的快活。他想他打出生起就身处名利场,几乎从未有过知心的朋友。花儿是他唯一一个敢于交心的人,他与她讲了那么多他从前不敢对任何人讲的话,尽管如此,他还是有所保留,并不敢告知她全貌。

花儿并不问,亦不说,她区区小人物,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能在这几日偶得半颗真心,她觉得很好。但她打小见惯那些脸色,知晓别人在利用他人之时讲半句留半句,所谓真心不过是一时兴起,真到了那个环节,还是杀剐由人。

他们朝着半山腰走,越向上越冷,那积雪上窄窄的车辙被风吹走了,他们的马走过,又留下新的痕迹。第三日的时候,在半山腰的一片林子里,花儿见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有许多穿着甲衣之人在处理什么东西,他们身边有很多木箱。

待仔细看,那银白月光照着的地面,是一层红色的冰,分明是人血。沉默的人面无表情拾起地上断掉的胳膊放进带轱辘的木桶里,最终将满满一桶残骸推到旁边的树林里,扔到挖好的坑里埋掉。

这里曾发生一场恶斗。

花儿手脚冰凉,抱住手边的树,头靠在上面,一时之间不知西东。

“别怕,花儿,不过是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东西也不属于他们。倘若他说白栖岭私造兵器是真,那箱子里的东西应当属于白栖岭,被他们杀了的人是偷,他们是抢。

花儿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出不来,过了半晌,剧烈咳嗽几声,而后弯身吐了。不知过多久,她终于缓过神来。看着霍言山,小心翼翼问他:“你们现在要去滇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