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燕琢城之春(三)(第5/6页)

那媒婆去柳条巷前好生给自己打扮一番,簪着一朵大红花,人刚进巷子就喊起来:“喜事,天大的喜事呀!”拍着巴掌进了阿婆家门,身后跟着抬扁担的,十余个大箱子,阵仗倒挺大。

“您怎么又来了?”花儿叉腰拦在媒婆前头,不让她进屋里,对她瞪眼睛,让她趁早走人。那媒婆满脸堆笑,绕过花儿走到阿婆面前:“给您道喜喽!”

“什么喜?”阿婆问。阿婆想着近来也是怪了,打春了,花儿怎么突然就被那些人盯上了,怕是惹了什么神。

媒婆指着身后的东西,又伸出两根手指:“白二爷出下这么多嫁妆,加两个庄子,要抬花儿去白府。”

花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抠着耳朵问:“谁?去白府干什么?”

“白二爷!要抬花儿你去白府做妾!”那媒婆心中看不上花儿,此刻尾巴快要翘上天,把那“妾”字咬得重,料想花儿要感恩戴德的。

白栖岭发的什么疯!花儿快被气死了,头脑嗡一声:“不是我说您,您自己是不晓得分辨吗?那白栖岭臭名昭著,可着燕琢城里谁不知道那白府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我不嫁他!”

“那可是大富大贵之家…”媒婆道。

“大富大贵你怎么不去?你去跟白栖岭说:你家大富大贵,让我进门做你老妈子!”

花儿拿起那提点心就往外扔,一边扔一边骂:“恶心谁呢!赶紧给我走!”

阿婆在一边连句话都没插上,那媒婆就被花儿打出了门,那些聘礼怎么抬来的又怎么抬走了。花儿越想越气,转身出门去了白府。

媒婆正在跟白栖岭告状,添油加醋将花儿的话学了一通。白栖岭皱着眉头听着,他本来就没想娶,心知獬鹰会错了他的意,他二人的“接”根本不是一码事。他有心赏獬鹰几个板子,但听到那花儿竟跳着脚骂他,怒火腾地钻到头顶,心道你真当自己香饽饽,以为我这白府能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花儿气哼哼进门,听到那媒婆的话,在一边说:“对,对,你就这样说!这话就是我说的,白府是个什么破烂地,随随便便就想抬人进门,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名声!”她叉着腰准备跟白栖岭大吵一架,那白栖岭却阴沉着脸问她: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进不进白府?”

“不进!谁稀罕!”

花儿真是被气着了,她跟阿婆在家里没招惹谁,那白栖岭找个缺德媒婆上门就说要抬进白府做小,阿婆气得差点晕过去,这不是无妄之灾是什么!那白栖岭又是这种态度,好像要她做小是对她的恩赐,她越想越气,指着白栖岭斥道:“你不是好人,你白府也不是好地方!我为了讨口饭吃整日跟你低三下四,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能掌管我生死吗?”

“我林花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嫁给你!哪怕这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就剩你一个,我也不嫁给你!”

獬鹰在一边忍不住打断:“你姓林?”

“我没有姓!我想姓什么就姓什么!今天我就姓林怎么了?”吵架时候提自己名字,若不是连名带姓总觉着少了些气势,顺口拈了个林姓为自己壮势。

“要你进白府是给你脸了,若不是你像个鸟一样聒噪,你真当我白栖岭沦落到要抬你这样的女人做小了?”白栖岭也动了气,也不管这事究竟因何而起,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自己半斤八两清楚吗?不清楚撒泡尿照照!爱进不进!我白栖岭身边的女人随手拎一个都比你强!”

獬鹰在一边愣了,女人?哪有女人?怎么吵着吵着还编排起自己来了?二爷从前也不是那死要面子的人,惹急了打一顿扔出去就完事了,今儿这急头白脸的是为哪般啊?

“对,你了不起!你在京城养了十几个通房,小妾排了一丈远,与我何干啊?我还嫌你脏呢!我跟你身边的女人比什么?我又不做你女人!”花儿伶牙俐齿,要真吵架还真没输过,你富可敌国银子也没到我手里,我在你这讨口饭吃还要受这等羞辱,她气急了,抓起那杯盖朝白栖岭丢出去,见他瞪着眼睛要上前抓自己,担心被他收拾撒腿就在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你也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身边哪个男子不比你强!你除了那家业还有什么!”

这话可真够伤人的,獬鹰听着都替白栖岭冤枉。再觑白栖岭一眼,后者面色发青,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拳头也攥得紧,真生气了。

獬鹰跟了白栖岭许多年,见他跟别人逞凶斗狠,几乎没占过下风,他也几乎从不动真气,这天的气可是生得不小。怕遭连累,寻了个借口就遁了,在外头琢磨半晌,是不是自己这趟差办砸了?首先那聘礼,纳个妾属实没少给,那木箱子里多少金银珠宝,都是老管家过目的。老管家说那花儿就认银子,那就多给她点银子;再次那媒婆规章,亦是按风俗走的,一点礼数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