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公心私心(第2/3页)

梅可甲将桌子上的那张写着制法的纸条收进袖口,“你自小就心思多,看得也明白,就是什么都不讲。”

“外孙也不能一直自认聪明了,这次便看走了眼,叫大哥吃了个闷亏。大哥和舅舅是信了我的,所以该是我的错。”

“你说那张璁?”

“嗯。”

“那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些年做了多少事啊。皇上虽然统领全局,但事情总是要下面的人去办。你这个年纪的人啊,生出来就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大明,不知道如今岁入六千万石粮食、四千万两白银在二十年前是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那时候,拿出几百万石的粮食都难,国库呢?空空荡荡。”

载壦明白的,“外公就是在那个时候跟着父皇的……朝中上下,唯外公与父皇相交甚久,而且……大约是最早的了吧?都说张秉用最知圣意,但外孙相信在这一点上,外公一定不比他差。”

话说到这里,梅可甲自然是微微得意笑了起来。

“原来今日是来贿赂我的。”

载壦看似憨憨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还立起身正式的行了个礼,“请外公为孙儿解惑!”

“可你不是不关心这些吗?”

“但也要知道自己死在了什么地方,否则不是死不瞑目?”

“好。”梅可甲答应下来。

于是载壦扶着他的胳膊坐下。

“还记得,很早的时候皇上就说过,叫大臣不必揣摩圣意。因为皇上说出了自己的圣意,便是对江山社稷有利,对大明百姓有利。道理如此,但做起来极难。譬如说你们觉得张秉用揽权独断、排除异己,扳倒他就是对大明江山有利,可实际上却一败涂地,因而有时不免糊涂。不过真的想通了,其实又非常简单。便是两个字,公心。”

“公心?”

“问问你自己,做这件事是不是出于公心,还是说有自己的私心。”梅可甲点了点他的胸口。

载壦蹙起眉头,“其实也不好分辨的。蒋冕、余承勋之流一定要‘倒张’,这并非一定是私心,他们也是精白一心的臣子。”

“但是张璁的心却好分辨,他是出于公心。”

载壦心头一震,有些难以置信。

“你定会觉得此人明明是个奸臣对不对?可是你仔细想想,张璁又为自己谋过什么?钱财?谁都知道当朝首辅并不贪财,而且痛恨贪财,权势?堂堂首辅,若是没权,他倒不如致仕。身后之名?他连生前之名都不要了,又怎么会在乎身后之名?而且,我料定,这次他能安然度过官银走私这一关,想必是有什么大事的。你说,如此一心为公、能力卓绝的大臣,皇上凭什么不用?”

“可他用的那些人做出官银走私这等犯法之事却是真的!”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我不是早就说过,皇上是宽厚之人,只要有补救的办法那就行了,再说这些银子又没进张璁自己的口袋,又不是他在贪。”

“可这难道不能说明张璁用人不当吗?”

这确实是个要害之处。

梅可甲微微沉吟,“所以我说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这世上不止你一个聪明人,张璁也会想办法自保的。等着吧,总归是要出什么事的。总之,在皇上的眼中,你们兄弟二人是公私难辨,而张璁则是切切实实的为朝廷办事。”

载壦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其实这当中的细微之处实在很难拿捏得准,朝堂上的事一个是悟性,另外一个就是经验了。

张璁一直面临着被人弹劾的压力,人家是经验丰富了,倒是他仅仅只是聪明罢了,这在面对一个同样聪明的人时,自然就不管用了。

这算是一次教训。

“外孙明白了。”

梅可甲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其实更喜欢载壦。可他的这个两个外孙很是不凑巧,明明没相差多长时间,但老大、老二的次序已定。

有些话,梅可甲心里知道,但是他不愿说,说出来会破坏很多事情,只能是让老二委屈委屈了。

“对了外公,舅舅那边你多去劝劝。南洋公司还是不要再念着了。”

梅可甲摇头,“儿大不由娘,更加不由爹。你叫他不争、载垨不争,那旁人去争怎么办?”

以载壦的聪慧自然知道这个旁人是谁,一瞬间又头疼了起来。

“就不能有些简单的事么?”

“朝堂上哪里来的简单?”

载壦大呼救命,“算了,想必大哥以后也不会信我,我也不去多嘴,省得再害了大哥,我就简单些,替父皇办差分忧。”

他这个嘴像是开过了光似的。

这句话刚说没多久,外面进来一个下人,跪下见礼后说:“启禀二殿下,二殿下的府里来人寻了。说是有宫里的旨意,宣二殿下进宫,还请二殿下快些应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