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林花著雨胭脂湿 第七章 战场初谋(第2/5页)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对北朝影响颇大,许多牧民的牲畜都被冻饿而死了。萧胤这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中,据说是在忙赈济灾民之事。
烛火下,身披狐裘的女子,神色静谧无波,美得好似一尊没有表情的完美雕塑。唯有那双绝美的水墨深瞳中,有丝丝锋芒在闪现。
自从花著雨苏醒,并不曾见到萧胤的人影,倒是下雪这日,着回雪赏给她一件狐皮大氅。现在回雪每日里陪着她,简直就成了她的贴身侍女了。回雪还是称呼她为丹泓,对于她到梁州去劫法场的事情,只字没问。
他明显察觉,她变了。
当日萧胤到南朝选太子妃,南朝人都说北朝气候不适合南朝人居住,这句话确实是对的。这样忽冷忽热的鬼天气,自小生活在气候适宜的南朝禹都的深闺小姐,如何受得住?怪不得当时人人能避则避。
一场大病下来,她明显瘦了许多,下巴愈发尖了,令人一见,心中顿生怜意。然而,她变的,不仅仅是容颜。那双水波潋滟的黑眸中,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是沉浓的哀恸,虽然她掩饰得极好,却还是被他窥到。她浑身上下,还多了一种生人勿扰的疏离。似乎,无论何事,都不能够将她打动。让他感觉,她帮他,也不过因为她的诺言,除此以外,别无他故。
花著雨不由得感叹,这北朝的天气,真如捉摸不透的人心,原本暖洋洋的,忽然就冰天雪地了。
这种感觉令萧胤心中很不爽,其实,说起来,自从遇到了眼前这个女子,他心中就没有舒坦过。但是,不知为何,他对她,却无论如何又恼恨不起来。
太子府中的人,都穿起了棉袄狐裘,屋内也生起了火盆。
“有何良策,但说无妨。”他侧卧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如帘外的黑夜般深不可测。
凛冽的北风夹着厚厚的风沙劈头盖脸地吹了两日,到了第三日,便飘起了雪,起先是雪珠,扑簌簌的,后来便渐渐转为漫天雪片,纷纷扬扬,如花落如蝶舞。如此下了两日,处处都是碎玉乱琼,和冬日一般无异。
花著雨抬眸望进他冷寒的眸中,平静地说道:“也并非良策,只不过是攻之于人心罢了!”
她身上的伤并不算多么严重,主要是她得了风寒,兼之气血郁结在心,这一病倒是拖了不少时日。待到她病体痊愈时,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原本是春意盎然,却乍暖还寒,竟下起了雪。
在来时的路上,花著雨便从回雪口中将三个部落的情况了解了一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了解的情况称不上什么重要的情况,然而,要击退敌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就连伤心也是不能够的,她只能将所有的前尘过往、所有的哀痛悲伤,都深深地埋在心底。只有当夜深人静时,在无人的角落,独自品尝那犹如凌迟般的痛和苦。
帐篷外的北风依旧在肆虐,吹得帐篷哗啦啦地响动。地下的雪光映着稀薄的月光,映照出黑压压正在整顿的骑兵。羊皮大帐内,淌着油脂的烛火燃烧着,处处弥漫着油脂的香气。
醒来时,花著雨又到了萧胤的太子府,居住在她做司寝时曾经住过的偏殿。
萧胤的几个将领从帐外稳步走了进来,达奇右尉、张锡左尉,还有几个花著雨并不认识的将士。他们一个个都是衣甲稀烂,袍子上的鲜血在外面冻成了冰柱,一到帐内便开始融化。霎时间,一室的血腥味。
花著雨做梦了,梦里是很多张面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飘飘忽忽在她眼前晃动,而最后,他们全交织成一幅色调猩红的画面,那样凄惨、那样悲怆。
萧胤在回雪的搀扶下,半倚在床榻上,淡淡扫视着他的将士们。这些将士以为萧胤召他们来,是研讨战事,一进到帐内,便开始侃侃而谈。这是他们在收服草原部落时,首次吃这么大的败仗,个个怒火冲天。
这样的话,估计没人会相信!但是,花著雨却信了。如果说萧胤专程来这里接她,她才会不信!但信与不信,花著雨也无暇去想了,因为她现在已经站不稳了。眼前一片模糊,身上越来越冷,她腿一软,栽倒在草地上,深邃的黑暗,向着她涌了过来。
一个黑脸将领忍不住骂了起来,“图尔哈那个老贼,真是卑鄙,知道我们和南朝对战损失了近半兵力,目前正是整顿休养之时,他便勾结珂尔库部落和朵森部落对我们发起总攻。今夜这一战我们又损失不少好弟兄,如果天一亮,他们清点战场,知悉我们折损不少士兵,必定发起总攻。目前我们的兵力尚弱,这可如何是好?依照现在形势,我们若是和他们硬碰,恐怕是匹夫之勇。殿下,不如暂且议和,待到日后再行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