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4/5页)
卫士等着江鹭的回复,却骤然间,颈上悬了一把剑。
卫士愕然,迎视江鹭冰雪般的眉目。
江鹭垂眼:“戏弄我?”
他分明温润淡泊,却许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常有凛然寒气。这寒气直逼卫士,满是凌厉。卫士僵硬片刻,说:“小人怎敢?是姜娘子……”
江鹭:“哪个姜娘子,谁家姜娘子?我不曾和任何年轻娘子相熟或有约,你却是安的什么心,借旁人娘子的名号,来行这损人闺誉之事?或是,你不将我放在眼中,胆敢戏耍我?”
卫士嗫嚅,额上渗汗。
卫士说不出所以然,江鹭手中剑朝下按。他如今杀气凛凛,杀人如吃饭面不改色。他又知道此间必有异常,便下手丝毫不留情。
眼见卫士要在他的手下丧命,一道尖锐的声音拔高:“世子手下留人!”
江鹭转头。
黄昏红光入天际,一位老仆模样的内宦从皇城门口的马车中爬出来,手持拂尘,急急奔来。
这内宦奔来便踹那卫士一脚,恭恭敬敬朝江鹭陪笑脸:“见过世子。敢叫世子知道,他是老奴侄儿,为人混不吝,办差时就喜欢吃酒。这人吃酒就说胡话,屡教不改。老奴给他安排个活儿,他又在世子面前张狂……世子饶他一命吧。”
这内宦又让卫士给江鹭磕头。
那卫士涨红着脸,浑浑噩噩低头下跪,自扇巴掌,求江鹭开恩。
江鹭看那内宦:“你寻我?”
内宦赔笑:“东宫殿下说许多日没见世子,想起旧情颇是唏嘘,想请世子入宫吃酒。殿下当真器重世子,昔日和世子把手言欢,却被奸人挑拨……殿下想和世子重修旧好。
“世子,请吧。”
江鹭望着落日,神色如常,睫毛却轻轻地剪一下,微微心沉。
城门洞开,落日披城,阴影罩来。站在瓮城墙下的江鹭别无选择,甚至没机会知会姜循。他必要赴这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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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逊在东宫设宴,招待江鹭。
这是决裂后,二人第一次同席。暮逊言笑晏晏,好像不在意江鹭折腾出的诸事,只满心唏嘘,说都怪贺明,不然,两人君臣同席,哪至于如此尴尬?
江鹭客套应付,敷衍地说一些自己对不起太子赏识的话。
他一贯如此。
只是一贯如此的江鹭,在今日的暮逊眼中,却有了不同的意味。这位过于安静、少言少语的小世子坐在小几后,暮逊支颌凝望,心中想的却是:江鹭在姜循面前,也这样?
不至于吧。
暮逊目中的笑意微戾。
江鹭倏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暮逊微微笑:“给夜白上酒。”
东宫酒宴上,侍女仆从皆挥退。只有暮逊和江鹭坐在席间,一盏盏地饮酒。暮逊打着灌醉江鹭的主意,江鹭便也顺着暮逊,杯盏不停。
天光渐暗。烛火照在一方长屏上,摇曳间,为江鹭眼中添几抹冶色。
汩汩倒酒声仍在继续。
暮逊:“孤生辰那日,夜白似乎早早便离席了。”
江鹭:“殿下不在,筵席不尽兴,臣自然待得无趣。”
暮逊大笑:“说得好,敬夜白一杯!”
江鹭仰颈便饮,十分痛快。
暮逊:“这几日东京发生地动,不曾见到夜白身影。”
江鹭:“臣不如殿下爱民如子。”
暮逊:“好,再饮!”
一坛坛酒摆在二人之间,空了的酒坛叮咣间,骨碌碌滚了一地。江鹭清明的眼睛,在一杯杯酒下,渐有迷离色。而暮逊和他的问答越来越快——
暮逊:“夜白府中可有种植海棠?”
江鹭:“臣不爱花,不知。”
暮逊:“夜白今日和卫士动手时,听说身手有些凝滞。怎么,夜白最近做了什么,莫非受了伤?”
江鹭:“是昔日臣出城缉拿贺明时,在守城卫士那里受的伤。殿下不曾听他们提过?”
暮逊:“那他们便是渎职了……赐死吧。”
江鹭对他人生死好像全不在意。他的心神沉浸在自己面前的酒樽上,玉色脸颊已经被晕得通红,看着暮逊的眼神恍惚,回答问题越来越缓。
暮逊:“夜白和循循是旧识?”
江鹭迟钝半晌:“……不是。”
暮逊:“此前不认识?”
江鹭:“不识。”
暮逊:“此间不相识?”
江鹭:“不识。”
暮逊:“那么这幅画,夜白也没见过吗——”
暮逊声如金玉铿锵,他拍掌间,摇晃烛火蓦地一明,撒在屏风上。江鹭好似吃醉了,他趴伏在小几上,目光痴痴地看着屏风。
绢画被置在屏风上,烛火耀耀,光影流转,将画中郎君风采衬得绝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