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6/6页)

他是那么地怨恨迟到了的顾小灯。

更怨恨的是,顾小灯居然能真心不怨恨他。

在顾小灯眼里,荣华富贵如残羹,权势地位如剩饭,幸福与自由、被爱与去爱才是他的主食。

顾瑾玉当真是要恨疯了这样单纯的顾小灯。

他想象不到顾小灯的过往得是多么的健康自由,才能把他养得这样旷达快乐。

顾瑾玉恨得想把他拽下来,让他从明媚的阳光中滚出来,掉进这个巨大的世家天坑。

直到他第一次离开长洛,远赴外州,去到了假想中的养育了顾小灯的自由江湖。他知道江湖也凶险了——不管庙堂与江湖,人世都是凶险的。

顾平瀚若是不搞砸自己的秋考,那他现在本该留在长洛述职,先进翰林院,做两年学士,斟酌着定下一门好亲事,就像安震文那样,而后步步向上,花个十年八载,抓住机会位极人臣。

如此二三十年,大梦一生,梦里不知是否能算夙愿以偿。

顾瑾玉原本也走这样的路。

知道自己有另一重身份后,他试着逃了一逃,在策马奔逃失败之时、在被追兵追上削去一半发冠时,大梦一般想到了天降的奇奇怪怪的顾小灯。

顾小灯连适应束缚都带着一股热烈的明媚。这里有无数见不得光的人憎恶、嫌弃他的单纯快乐,无数人就是想看他堕入麻木,和人世同化,也变得恶毒阴暗。

但直到现在,顾小灯仍旧明快轻盈。

顾瑾玉不再恨顾小灯。他只是在尚未爱上顾小灯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当成了理想。

理想高洁,欲望赤裸。

他就这么注视着他,从天铭十二年注视到天铭十七年。

从迷茫的高洁一步步到清晰的赤裸。

第二卷 天铭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