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页)
想要的未来是什么呢?陈森好像从未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换做以前的他,赚钱就是他最渴望的事,有了钱才能照顾阿婆,才能回报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到后来他确实有了钱,羽翼也足够丰满,终于成为了别人眼里坚实的依靠。
但是他自己呢,想要什么样的人生,似乎没有一个确切答案。
“阿森,亲人之间可以相互依托,也要相互成全,咱俩能当一世亲人是天大的缘分,但这绝对不能成为你的负担。”陈阿婆握住他的手,眸光微动,“你从小想得就多,心思也重,之前那个养老院的事情你不同意我很清楚原因,你怕我受苦,怕这样做就是不孝,何必担忧那么多呢,有你姨婆陪着我也不孤单,如果住得不好我就告诉你,总有解决办法的,而不是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把你困着。”
这次的摔倒也是警示,除非眼不眨地守着,但事实就是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周全。
陈森低着头半晌没出声,他的目光落在陈阿婆那双枯枝一样苍老的手上,就是这双孱弱的手,用尽全力托举他长大,给了他一个平凡但是可靠的家。
现在要他松开这双手,谈何容易。
陈阿婆见他沉默,又下了一剂猛药:“还有嘉西,你是想去找她的对不对?”
陈森终于抬眸,眉间微蹙,眼底那潭纹丝不动的湖水也掀起一丝波澜。
但那点旁人难以察觉的心绪很快被他收起。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这里。”
“阿森。”陈阿婆很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多为自己想想。”
那个傍晚陈阿婆推心置腹地对陈森说了很多话,直到护工阿姨端着饭盒回来她才停下。
外头的天果然变了,阴沉的浓云卷成一团,暴雨突至,有闷雷乍响。
陈森起身关窗,瞥见楼下有人没带伞,在风雨里狼狈奔跑,他盯着潮湿的地面走了神,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很多与郑嘉西有关的画面。
“有时候脚步太沉重,对周围人也是一种压力。”
这是她对他说过的话,只可惜当时的陈森不太能理解,两人还因此吵了一架。
算算日子,她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有多漫长,陈森觉得,大概是时间被细化成毫秒来计算。
就像眼前这片缠绵的雨幕,仿佛没有尽头。
……
来到纽约之后,郑嘉西摆烂了整整一个月。
总以为换个环境会不一样,结果却恰恰相反,这一个月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可经常吃了又吐,有时睡不着有时睡不醒,人也没有精神,老是记不住事情,大脑会像生锈一样停止思考。
周桉来见过她一次,两人约在布鲁克林大桥公园碰面,郑嘉西只身一人坐在河边长椅上,背影看着沉默又僵硬。
“嘉西。”
周桉连唤好几声郑嘉西才反应过来,她的笑容有点干:“桉姐。”
挺爱漂亮的一个人,现在也不打扮了,双眼看着没什么神采,周桉强忍着担忧和心疼,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嘉西,你有多久没出门了?”周桉看到她膝盖上的乌青,“这是怎么弄的?”
郑嘉西低头,她还真没注意这些大大小小的淤痕,可能是磕到桌沿或者墙角了,她也不清楚。
后面的交谈都是截断式的,郑嘉西没什么倾诉的欲望,太久不与人沟通,语言表达能力会直线下降。
情况比周桉想的还要糟糕,她试着提议:“要不要来洛杉矶住一段时间?”
对方的家事也是一团乱麻,郑嘉西不愿意打扰,轻轻摇了摇头。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高楼大厦披上了流光溢彩的外衣,河边也是人来人往,有孩童追逐嬉戏,有情侣伴着黄昏拥吻,都是真实又动容的人间暖意。
郑嘉西却觉得自己的体温在逐渐流失,她好像变成了一滩泥水,淌到地上,淌到河里。
“桉姐。”她的情绪没有支点,开始毫无征兆地流泪,“我不太舒服。”
郑嘉西已经出现躯体化症状了,周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心理问题了,她要求郑嘉西即刻入院接受全面检查。
她果然病了。
医生配了药,药有适应期,刚开始极其痛苦,食欲下降,嗜睡呕吐,郑嘉西一度想放弃,这个过程十分艰难,要把这滩淤泥扶起来,慢慢堆砌,慢慢塑形,至少能保持一个直立的姿态。
适应完药物方案后,她又重启了心理治疗。
因为友情这层关系,周桉已经不再适合做郑嘉西的咨询师,她转介了一家纽约的心理诊所,咨费略高,但足够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