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风雪留人(第2/3页)
聪明的鸟。
在清扫院子外的路后,林雪君靠着大雪堆,转头兴奋地对仍一下一下铲雪的阿木古楞讲述了这件事。
阿木古楞听得吃惊,不敢置信地抬头冒出一句:“我艹!”
林雪君怔得抬头,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瞪向阿木古楞。
在相处的两年多时间里,他嘴巴里第一次冒出这个词。
已经长到像大人一样高的少年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脏话吓了一跳,大人们虽然常常说脏话,却是不让孩子讲的——即便已经开始干成人的活了,有时候比普通成年人干得还多,但他到底还没有成年。
现在孩子们跟吴老师还有知青们混在一起,大家除了受惊或者累坏了,一般都不讲脏话。阿木古楞最常跟林雪君他们一块,也一直没有这样的口癖,今天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了这句,忽然就说出来了。
他紧张地看着林雪君,干咽一口。
林雪君盯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开口。
以为是训诫批评,却不想是重复的两个字:
“我艹!”
接着,她忽而一笑,满脸狡黠。
阿木古楞不害怕了,也跟着笑,又说了一句:“他妈的。”
林雪君便也道:“他妈的。”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个人便相对着大笑,笑了一会儿,林雪君又说:“草。”
阿木古楞遂也跟着说:“草。”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脸红,都因这粗俗的字而发窘尴尬,可这种情绪中又滋发出无以言表的刺激。
偷偷跟好朋友一起做坏事那种,羞愧又欲罢不能。
于是两张大红脸相对着,又一阵哈哈大笑。
大队长路过听到,颇想绕过雪堆去训诫两句,又忽而想到他们都已经是能独立做事、有决策力、判断力的大孩子了,不是可以随口斥责的小屁孩儿了。
便忍住。
好像长大了就可以说脏话,没有人会制止了,
怪不得越是小孩子,越要学着骂两句——小孩总想长大,就像大人想回到儿时一样。
这天大家清掉自家院子和门前的雪后,照例要出门铲雪。
各个骑上马,扛上铁锹,像一队特殊的‘草原铁锹骑兵’一样出击。
他们越过放牧的同志和羊群,向更前方。
行至上次铲雪的边界后才纵身下马去铲雪。合群的骏马们凑成一群,自由地在人类附近漫步,它们寻找到雪薄的地方,便用灵巧的蹄子一下一下地刨,耐心地为一口好草而努力。
铲雪第一天时,每个人都累得像马上就要死了。但这件事坚持得久了,渐渐竟也能习惯。干活的女知青们不哭了,开始挥舞着铁铲与身边的男青年们试比高。
人类是很了不起的生物,韧性之强常常远超其自己的认知。
当林雪君不仅不累得想骂人,甚至开始感到振奋,感到上瘾,她知道自己跨过了健身中提到的那个边界,开始对痛苦麻木,反而能享受运动中分泌的内啡肽。
神奇的人类身体,神奇的造物。
连铲了十几下,肌肉兴奋,腰有些酸。她挺直了腰远眺,忽然瞧见一抹几乎与雪融为一体的身影跃出雪层——一只白兔。
转头见海东青头正转向另一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兔子,她立即摘下手套,伸手在口中,大力吹了个极其响亮的口哨。
海东青立即转头,在林雪君挥手引起它注意又指向前方时,它终于注意到了远处正逃窜的兔子。
下一瞬,矛隼出击,‘鸟’无虚发。
大家在林雪君吹口哨时便抬起了头,他们看到海东青默契地飞扑向她手指的方向。
“不熬鹰还能跟海东青这么有默契,它能这么灵性地跟着,真是了不起。”赵得胜转头望向林雪君,由衷地感慨。
“哈哈哈。”林雪君得意地大笑,看着飞到远处高坡上撕食野兔的海东青,高兴地想:今晚沃勒它们又能蹭到海东青的兔子肉吃了。
鸟类是有智力的,比爬虫类的记忆力更好。就像它们在人类屋檐下筑巢,主人如果表现善意,甚至帮忙喂小鸟的话,大鸟就会每年都来。
大自然从不阻止奇迹,只是需要耐心。
拎着海东青吃剩的兔子骑马回家后,林雪君发现驻地居然恢复了电力。
不知从第几场大风雪开始,生产队里的电和通讯就都断了。
惊喜地开灯后,林雪君迫不及待跑到电话机跟前——他们已经跟外界断绝联系太久了,她迫切地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在考虑要给谁打电话时,在生产队里接到过几通电话的吴老师便带着大队长赶了过来。
“火车停了,电力和通讯随时可能再次中断,再过小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全边疆的知青们都不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