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79、80、81章(第6/7页)
“罢了,别叫我将军,免得那小子听见,问东问西,烦死个人。”孔老转身拄着拐杖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意味深长道,“被你叫做孩子的人,比你还大三岁。”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带着几分沧桑。
孔老带着他有节奏的拐杖声走了。
姬萦尴尬地看向徐夙隐:“原来孔会已经那么大了。”
徐夙隐垂着眼眸,神色无奈。
“你忘了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他端起还在冒热气的姜茶,缓缓递到姬萦面前。
“解酒驱寒的。”
姬萦不喜欢姜茶的味道,但霞珠给她煮的姜汤,她喝;徐夙隐给她递来的姜茶,她也喝。
她深知旁人的心意比自己的口味更加重要。
姬萦接过姜茶,放在手里先暖了暖手心,温暖透过指尖传遍全身,让她感到无比舒适。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喝了进去,姜茶的辛辣在她的口中散开,却又带着一丝别样的甘甜。
徐夙隐看着她眉心竖着几条细纹,也努力喝茶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多了丝笑意。
姬萦抬起头的时候,正好迎上他专注而隐有笑意的眼眸。她不知为何心慌,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有些多余地一口气喝完了热茶,故作欢快道:
“明日忙起来后,我们就没有多少这样悠闲的时间了。”
“我不便常在太守府,你若有事,便叫人来城内官驿找我。”徐夙隐说,“无论何时我都在。”
他当然不可能随时都在,但这份心意,足以让姬萦感动。
翌日,一切都如姬萦安排的那般有条不紊地进行。
孔会因为错过了第一次正经议事,痛心地嗷嗷大叫,一整天都沉不下心来,眼泪汪汪地追着姬萦问,昨夜为什么不把他叫起来——唯一的小插曲省略不提。
开口铜鼓在暮州城四处浇筑起来,若只有一两个,钱张严曹四家还可派人严防死守,但几十个开口铜鼓分布全城,便是这四家有心也无力了。
铜鼓浇筑一事,在暮州城引发四家强烈反对,但执意进行浇筑的人是徐籍亲自派来的监察使徐夙隐,有检查州牧、太守之权,就连徐见敏也说不得什么,更何况是区区地主豪绅。
铜鼓浇筑起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次开鼓的时候,内里都空空如也。
姬萦让众人莫要急躁,耐心等待。依旧让开鼓的差人每日固定时候去开鼓,该有的程序,一个也不能少,不能让百姓认为,铜鼓只是做做样子。
她心知在这钱张严曹四家脚踩的暮州城下,必定有冤魂无数,只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破会破土而出。
半个月后,城南最破败、混乱,聚集了无数乞丐的城隍庙前铜鼓,开出了一封用血书写的诉状。
血书递到姬萦案前的一个时辰后,姬萦和徐夙隐走入了城南一间摇摇欲坠的民居。
那民居破旧不堪,墙壁上的土坯脱落,就连屋顶的茅草也稀稀拉拉。
血书的主人,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秀才,按理来说应是满头乌发的年纪,布包下的头发却已是斑白。他的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绝望与愤怒。
一见姬萦和徐夙隐,他便撩起长衫,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一叩到底。
“两位大人,学生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要还吾妻女一个公道!”
姬萦神色亲和地将秀才扶起,安抚道:“你放心,我和监察使大人来此,便是为了让天理昭昭。”
“血书我已看过,但还是请你再详细说说此事缘由。”徐夙隐淡淡道。
“还请两位大人先坐,学生慢慢道来。”秀才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姬萦和徐夙隐在跛了一条腿和缺了一个角的凳子上分别坐下,秀才左手绑着一条破布,上面隐约可见血迹,用仅有的右手,艰难地从水缸里舀出两瓢清水,小心地盛在陶碗里端来。
姬萦打量这间小小的屋舍,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十分恰当。那破旧的桌椅,残缺的窗户,就算大开门户,也不会有小偷愿意光顾。
“茅舍简陋,还望大人勿怪。”秀才面露惭愧。
“无妨。”徐夙隐说。
秀才坐了下来,神色间难掩痛苦。他在血书上洋洋洒洒数千字,此时却像是被愤怒和悲痛堵住了喉咙,半晌都说不出一词。
两人都看过血书内容,因而耐心等待着。
“学生之妻,姓林名杏,母亲早亡,由父亲一手抚养长大,因性情和善,容貌可爱,从小街坊邻居便爱称小杏子。我与林杏,乃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两家自小便为我们定下了婚约。没成想,在小杏子的笄礼之前,她的父亲因急病而亡。”秀才低沉而沙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