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与人之间隔着那条线(第2/2页)
“我没事,你睡吧。”
她还是爬起来给我接了热水,然后用衣服盖在我身上,小心的抱着我给我取暖,我正要说谢谢,就听见她在我耳边,小声的、犹豫的说:“冬雪姐,你知道程厦学长……在追舞蹈系的一个女生吗?”
第一个瞬间我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小腹剧烈的疼痛就贯穿了我,我发起抖来。
“本来不想多嘴,但是你人真的很好很好……”她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清冽的要命:“他不应该这样。”
那场演出我一直记得,我穿了漂亮繁复的演出裙,和那些女孩们一起在万众瞩目下登台,对她们来说,不过是青春再普通的一个小小的点缀,对我来说,却是借了翅膀去看天堂。
舞台搭在操场上,灯光绚烂迷离,就像是一场捕梦的网,我在其中旋转着、跳跃着、朝台下观众尽情的微笑着,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他——很奇怪,我总能一眼看见他。
这几年,他变得越发挺拔,带着眼镜抱臂站在那里看我们,气场强大。
那个板寸头,因为我一句话就脸红脖子粗的少年,长成了很优秀的青年。
就在这时,一个白裙子姑娘探出头来跟他开玩笑,他便笑着看向她,海风鼓起他的衬衫和女孩的裙摆,像是真正洁白的翅膀。
我收回目光,随着舞蹈动作仰头看向天际,真是奇怪,明明上台前吃了止痛药,为什么还会这样痛,痛得泪流满面,痛得满嘴血腥。
那天我回去之后发了高烧,经历了我有生以来最猛烈的痛经。室友命令她男朋友半夜赶来,送了止痛药和一堆零食过来,我没有吃,就像三年前告白后穿着高跟鞋走回家的夜晚一样,我就是想让自己疼。
我想试试看,疼几次才能忘记他。
那一次,我昏睡了很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钟萍坐在我床头抽烟,见我醒了,就伸手去摸我的额头,说:“你再不醒我就打120了。”
我懵了一会,然后条件反射的去抓手机,上面几条信息,有信用卡周报,有学妹们发来的照片,她们问我是不是安全到家了,还有几条语音电话。
那个熟悉的头像安静的待在置顶,没有他的消息,一条都没有。
我呆呆的坐在那里,钟萍用被子把我裹起来,只剩下一个头露出外面,她叹气道:“我小时候也有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后来我结婚之后,渐渐地都淡了……人家聊读研、出国、怎么创业,我跟人家聊晚上芹菜便宜一块钱,怎么聊啊?”
我呆呆的看着她。大家都义愤填膺的告诉我,我没有什么配不上他的。
只有钟萍,她终于说出了一些残酷的、血淋淋的真相。
“人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有什么区别呢?可是长大了就该看见,人与人隔着那条看不见的线,说句难听的,他对你可能挺好,但你在那条线外,他永远不会考虑让你当老婆。”
她狠狠吸了口烟,对我道:“我当你是亲妹妹才说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人又机灵,只要别强求,要什么男人没有?”
我呆呆的看着那个烟圈在夕阳的光下升起,和尘埃一起消散。
我突然就大彻大悟:
我可以跟厂里最帅的男孩在一起,也像钟萍姐一样,找个赚得不少的小老板。
可是程厦不行,学历、家世、未来……我们中间横搁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假装看不见,但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线。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那条线,叫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