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良夜(第2/3页)
洗脸台上的瓶罐早已翻倒,此时被一只接一只撞到滚落,却都没有摔碎,玻璃与瓷砖重重相击,当啷作响滚向远处,拖着一串饱满悦耳的余韵。
程音终于忍不住低吟出声。
她从小在季辞面前最娇气,罚她写字练琴,每回累得受不住,定要撒娇求人。可这回她求了半天,叫三哥无用,叫哥哥更不行,反而招致更凶狠的挞伐。
最后她实在站不了,连趴都趴不住,他才肯饶她片刻——真的只有片刻而已,转身丢到床上,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天光熹微。
季辞醒来前在做一个梦,梦中桃花微雨,落在身上清凉宜人,他从未睡得如此舒适。那种伴随多年的无端燥热,被雨水轻轻扑湿,雨中有花瓣翻飞,落在唇上是冷甜滋味。
他睁开眼,发现落在唇上的是程音的吻。
这丫头当真不吃教训,昨晚弄到后来,一直哭着求饶,睡着时还委屈巴巴地流眼泪,晨起竟还敢继续挑逗。
季辞翻了个身,将她用被子裹住,连人带被拥在怀里,困住了她捣乱的手。
“早。”
程音盯着他神志清明的双眼,知道自己无计可施,三哥已经清醒了。
懊恼多少有点,昨晚她过于没用,浪里沉浮几回,力气便被压榨干净,累得脑子都转不动。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事后与他相拥闲聊——听闻男人这种时刻最不设防,很容易问出真话来。
此时看来,似乎已经错失了良机。
却度过了她梦寐以求的良夜。
程音看着那双湖水灰色的温柔眼睛,心中喜悦抑制不住,可惜她被抱着动弹不得,只好抬头虚空索吻,假装亲了下他的脸:“哥哥早。”
这称呼居然叫红了他的脸。
晚上凶悍得像头野狼,此时倒装起了端方少年,若不是浑身酸痛像被卡车碾过,程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前一夜的细节纷纷闪回,程音的脸也微微一红,他喜欢的方式远比一般人狂野,和他儒雅的外表完全不符。
倒是很像那个男人。
如此念头闪过,程音微微失神。其实前一夜她就有过模糊的怀疑,只不过当时身心均被占据,腾不出多余的内存在思考。
此时稍微回味,味道便显得有点熟悉——昨夜与那个雪夜如此相似,甚至连台词都差不太多。某次她实在招架不足,想要促成他快点完事,便故意含泪回头看他,软着嗓子娇声哭求。
结果被他狠狠咬住脖子,哑声喝令:“哭大声点。”
“三哥,那天晚上,是你吗?”程音忽然道。
惊慌之色转瞬即逝,季辞温声问:“哪天晚上?”
程音没有证据,但就是觉得,他知道貌似她在说什么。这个想法让她觉得自己疯了,难道那天晚上真的是他?他就是鹿雪的爸爸?
“下雪的那天晚上。剃着光头的男人。酒吧街。还有两个混混。”
她一字一句,说得都是碎片信息,只有当事人才能听得懂。季辞眼睫轻颤,掩饰笑问:“知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表情变化如此细微,一闪而过让人捕捉不着。程音于是换了个问题:“那么三哥,你会对我说谎吗?”
这次季辞答得顺溜:“怎么会呢。”
“你敢发誓吗?”
“我发誓,如果我对知知说一句假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音像个真正的唯物主义者,面带微笑听完了他的自我诅咒,横不吝道:“跟一个,如果三哥对我说一句假话,我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季辞脸色骤变:“收回去!胡说什么!”
“不收。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妈真的是自杀的吗?真的是因为被我拖累,才不想活吗?”
“当然不是。”
“是柳世的什么人杀了她?”
奇兵突袭,直取首级。季辞张口欲言,愣是停顿了好几秒。
若放在平常,他绝不会如此反应迟钝,然而他焦躁的灵魂刚被她抚平,又睡了那么黑甜的一夜,醒来时还拥她在怀,互道早安。
温柔乡果然最是消磨意志。
“谁对你乱说了什么吗?”他佯装镇定,心里已经慌得不行。
“我看到了,我妈的日记本。你也看到了,对吗?停电的那天晚上。”程音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不对,大师兄说,老羲和的并购,是你代表柳世主谈,我猜那时候你就已经读过了她的日记,知道了她并非自杀。”
“我是看过老师的日记,只是为了找里面的实验参数记录。”季辞总算说了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