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3/4页)

副导演说:“导演决定将您练习的素材也拍下来,万一之后用得上呢。”

黎羚表情一僵。

副导演察言观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黎老师,您是担心自己练得还不够好吗?没事的,别紧张,老师都说您学得很快,您应该自信一点。”

黎羚讪讪地笑了起来,向对方道谢。

她倒是很有自信,只是觉得以后这破机器开着,就算她练得累了,也不能在地板上打滚骂导演。

就很烦。

该死的金静尧,夺走了她最后一片净土。

而与此同时,副导演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的时间变长了许多。

哪怕是累到狂滴眼药水,还是要一直盯着看。

跳来跳去都是同一支舞,有必要看这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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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黎羚已经将舞蹈练得很熟。

事不宜迟,她回到片场。他们决定让她先试跳一遍,其他工作人员借机对舞台的光线和角度做最后调试。顺利的话,当天下午就可以拍完。

上台以前,黎羚突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对方流着泪说:“天上掉馅饼了,有赞助商要送你一台手机。”

黎羚也愣住:“这么好?有什么要求吗?”

“没什么要求。”经纪人更加感动地说,“就说他们这个是最新款,分辨率很高,适合拍照。你拿到之后微博多发几张自拍。”

竟有如此慷慨的甲方爸爸,莫非她是真的要红了。

黎羚内心怦然心动,喜悦地说:“好的。”

她走上舞台。

一步步地踩着陈旧的台阶,木头发出嘎吱的声音,巨大的帷幕上投映出她的身影。

上一次黎羚站在这里,还是因为试镜。那时没人相信她可以,连她都不相信自己可以。

但现在,所有的光都打在她身上,所有的视线都围绕着她。

音乐流淌出来。

潺潺的钢琴声像一条纯白的河,承载着台上的舞者远去。她像一只摇晃的船,一片漂泊的树叶。日光摇曳、夜色弥漫,她摆动四肢,纵身一跃,眼前流过万家灯火,春冬四季。

电吉他。鼓声。更多的乐器叠在一起。她匍匐、跳跃、挣扎,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像破土而出的种子,引燃时间的熊熊大火。

突然,舞台下传来“啪啪啪”的掌声。

这声音打断了连贯的乐章。

几个穿西装的男人,领导视察一般,从观众席过道一路款款走来,居中之人用一种略显夸张的语气,高声说道:“跳得好!跳得真好!”

黎羚并没有太过分神,但她恰好做了一个低头旋转的动作。视线飞快地滑到台下,光线一闪,她看清对方的脸——

眩晕、惊讶,她的身体短暂地脱离掌控,像一只被狠狠抽打、失去方向的陀螺。

随即,她感到脚踝处一阵热辣辣的痛楚。

脚崴了。

无数根针一起扎下来,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她视线涣散,像在失控里的过山车里被抛向天际。

奇怪在这样剧烈的疼痛里,黎羚的第一反应,仍是咬着牙跳完这支舞。

只是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她已经不太能站起来,索性抱着膝盖坐在原地。

其他人都没有察觉,甚至还有人在鼓掌,只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木地板响起。咚咚咚,与她的疼痛同频。

金静尧快步地走过来。

黎羚看他脸色这么难看,下意识地有些怕,以为他要说她跳得很难看,在领导面前给他丢脸了。

但他低声问她:“伤到哪里。”

高大的身影为她织成一片阴影,阻挡舞台刺眼的灯光和视线。

黎羚感到惊讶,他竟然是这样敏锐,就好像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胶水一般,一寸不离。

她猜自己的脸色很白,冷汗从鬓角流下来,但还是笑着说:“没事,可能脚崴了。”

又开玩笑说:“这下演阿玲是不是更像了。”

金静尧的脸色更不好看。

也可能只是因为他的面容背着光,天然地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压迫感。

“你闭嘴吧。”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说。

他直接将她抱下舞台。

跨过重重的人群,他们经过了那个舞台下的中年男人。制片人麦鸿诚也陪在对方身边。

黎羚从金静尧的肩头,短暂地瞥见了对方的脸。

多年未见,他很明显是老了,却也不服老。

所以,头发尽管有些稀疏,还是染得十分乌黑。脸也很僵,僵硬而平整,过度注射的肉毒让他几乎做不了任何表情,像一张硬邦邦的、晒干的、蜡化的皮。

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活着的。他看她的眼神十分陌生,掺杂着一点点的惊艳。

他没有认出她来。

黎羚小声问金静尧:“导演,那个人是谁?”